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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留勝蹟,掌中現山河。
早聽說過上古之前,仙人可於瞬息之間搬山換海,抬指可令山河再造。
可是當真親眼看著晏春堂從掌中祭出一處小小山河時,李幼安還是暗暗心驚了。
掌中藏山河,這便是劍仙之上的風采。
小山河石室中,她席地而坐,托腮看著白虹劍陣之中,眉間溢位縷縷黑氣的男子。
方才酈流白眉間的妖魔之氣不過幾絲,可在那一時半刻,他都不得不暫時屈服。
脫衣除衫,要笑便笑。
而晏春堂明知她處處藏著心眼,還敢將她放在身邊,也不知道他是太過自信,還是就相信她不會對他下手。
李幼安長嘆一聲,眉間有小小的糾結。
劍陣之中,晏春堂從不離身的烏劍死死指著陣外的李幼安,瞧著她自言自語。
“說實話,你對我不錯。雖然小氣了些,迂腐了些。不會說話,還總冷著一張臉,但確實是個好人。好人不能被欺負,是吧?”
李幼安撓撓頭,繼續唸叨,“可我是壞人。壞人天生就是要欺負好人的。再說,誰讓你亂髮善心,連我都救?救我也罷了,偏偏還不救到底。”
她念念叨叨,瞧著山上並不多見的好人劍仙,怔怔出神。
人生初見,總是刻骨銘心。可此後再見,便只覺尋常。
她見過一個人,至死不敢忘。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忽然長了良心。”
李幼安大大伸了個懶腰,笑眯眯起身。
在她身前,白虹劍陣氣息震盪。
她前行,一步跨入劍陣,烏劍便抵住她的眉心,大有她再前進一步,便即刻將她斬於劍下的氣勢。
“晏春堂要你護陣,卻沒說要你殺我。對吧?”
眉心刺痛,李幼安依舊笑著。
她將雙指併攏,從指尖逼出那道白虹劍氣。
白虹劍氣鋒利無匹,是陣中男子親手傳入自己體內的。
出自晏春堂的劍氣融入白虹劍陣,便如水入油鍋,墨入清池,瞬間攪起一陣漣漪。在滿室風雨。烏劍在原地猶疑,不知該進還是該退。李幼安便在濺起鋒利劍氣的劍陣之中,一步步朝晏春堂走去。
陣心之中,俊美脫俗的男子巍然不動,眉間如冰似雪。高高在上的上清劍仙,今日就要折在她手裡了。
李幼安翹起唇角,朝著他伸出手。
靈臺幻境,眉間心府。
晏春堂面無表情,看著眼前早已出現過千次萬次的場景。
青青竹林中,有少女踏水而來。
不知名姓,不見容顏,只知道她一身布衣,貌美又靈秀。
他環臂靠在一顆巨石上,輕輕嘆氣。
那少女奔至他身前,眸若明月彎彎,她的嘴唇一張一合,似在唸叨些什麼。
可他的耳旁卻只有清風穿林之聲。
“許多年了,還是這些把戲。你不累,我都累了。”
晏春堂捏捏眉心,手中劍氣一處,眼前幻象頓時消散。
他徐徐前行,眼前又見另一場幻象。
那應當是一場大戰之後,仍舊是那個面容模糊的少女。身覆赤黃鎧甲,頭戴朱銀玉冠,身後是颯颯如同烈火的披風。
她站在千里白骨之間,舉劍向天。
那少女頰上帶血,眼眸清澈。緊緊抿唇時眼角眉梢都掛著恨意。
一時間,風聲悽悽,雲雷滾滾,她不曾握劍的左手中死死捏著什麼。
晏春堂沒有再等。
因為他知道,她手中捏著的,該是一枚狼牙繩釦。
劍氣一出,到了最後一場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