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時候哪會這樣,年輕人哪個不是吃苦耐勞,從早到晚像騾子一樣做事。”
大伯嬸終於忍不住反駁道:“現在時代可不一樣了,那時候像騾馬一樣做事,忙一天能掙多少穀子?像我家老大,在外頭一天掙的錢,都抵得上那時候一個月的了。”
不管什麼時候,有錢才是最硬氣的。
老太太瞬間臉色就變了,重重哼了一聲:“不過就是打工嘛,再能賺,又能有我家老么賺得多?他拿的可都是貴死人的大哥大,村裡其他人買得起?女人家就是眼界短,看到點錢就忍不住飄了。”
大堂姐咳嗽一聲:“既然沒有什麼可幫忙的,那我就先去堂屋了。”
大伯嬸衝著女兒揮揮手,又繼續做事去了。
罵這個唸叨那個,但是老四家媳婦現在一樣在房裡躺著呢,不過是老么會賺一點錢,老太太可一句重話都沒對人家說過。
可是客氣又怎麼樣,也沒見老么往家裡拿格外多的錢啊!大伯嬸不屑的抿了抿唇。
要說拿回家的孝敬,那對夫妻,可都還沒有自己女兒大方呢,真不知道有什麼好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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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大家子圍在一張桌子上,老太太還是氣不順,不過看到宋輕予細瘦的胳膊,還是格外給她夾了一個雞腿,體現自己的大方:“多吃點肉,看你這胳膊細的,以後自己的娃都抱不動。”
宋輕予其實不愛吃這種燉出來,硬邦邦的雞腿,不過畢竟是長輩的好意,她也只能說了一聲謝謝奶奶,然後開始努力和雞腿肉搏鬥。
老人重男輕女的思想很重,似乎總覺得家裡必須要有一個男丁,才能支立起門戶,不過在分吃食這一點上她倒還算公允,不至於做出那種讓男娃吃肉,女娃吃菜之類的事情。
至少兩個大雞腿,老人一個給了宋輕予,另一個給了最小的那個孫女,幾個孫子反而都沒得著。
宋輕予本來還對她奶稍微改觀了一點,飯後她媽私底下就跟宋輕予說,這也是宋家這幾年經濟情況好了,吃得起肉了,要是擱在前幾年,那是多吃一個雞蛋,都有可能要吵架的。
人一窮,那真是看什麼都不順眼,可只要稍微寬裕一點,就算是這麼刻薄的老太太,都有偶爾顯得大方的時候。
宋輕予聽她媽這一形容,莫名覺得挺喜感。
就像郭妍說的,這些年因為很多年輕人出去打工,賺了不少錢回來,也帶回了在外頭的見識,前年開始村裡養豬鴨雞魚的人家就一下子多了不少,日子過得也寬裕多了,連帶著以前那種動不動因為幾株禾苗,或者一隻雞就打得你死我活的次數都少了不少。
“以前我過來,可是連雞蛋都沒有吃的,都要留給她的寶貝孫子補充營養,”郭妍好笑的說,“哪像你現在,還能掙到一個大雞腿兒呢。”
母女倆又笑起來。
鄉下過年,比城裡要熱鬧得多。
故土情深,不管走得多遠,好像總要回到故鄉,才算是真正的過年。
原本有些冷清的小村莊,因為大量務工人口的迴歸又重新變得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點起的炊煙好像都比之前粗了不少,村頭到處都是裹著棉襖,流著鼻涕,在黃土路上瘋跑的孩子,炸炮和煙花也早就在村裡流行起來,一束流星竄上天,然後在半空中炸開明亮的火星,就能引得一群孩子在地上拍手尖叫。
宋輕予早就過了痴迷花炮的年紀,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是窩在火爐旁邊,安安靜靜看書刷題比較自在。
昨天小叔叔在她這裡無功而返,今天好像又想趁機上一堂人生哲學課,但一看書頁上那些題,他就忍不住先怯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