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抬起頭來。”
顧懷袖心知躲不過,終於緩緩起身,將頭抬起來,卻不敢看康熙。
在皇宮裡,他就是皇帝,尋常人直視他就是冒犯天顏。
她兩手垂在袖中,顫了顫,外面卻看不出異常來,至少在康熙的眼底,她還是鎮定自若的。
果然是一張美人面,也難怪太子色心起來,念念不忘了。
康熙已經查明瞭朱江心的事情,早在行宮的時候就覺得事情有蹊蹺,只是一直忙於江南的河務,不想去想這些事情而已。更要緊的是,康熙不想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是個怎樣的面目。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若是旁人的妻子,這件事就有悖於倫常道德。
而這樣的事情,竟然是他一手養出來,傾注了最大心血的太子做出來的。
康熙只看著她,緩緩道:“朕對他數十年的養育之恩,父子君臣之情義,竟然敵不過你一張臉……”
“臣婦……萬死不敢……”
顧懷袖聽著康熙的話,只覺得心神恍惚又震驚。
她哪裡能不知道康熙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他一個堂堂的皇帝,連顧懷袖一張臉都比不上……這哪裡是要放過她的意思?
顧懷袖早知道事情遲早有發的一天,卻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捅到皇帝那裡去,興許背後還有人在算計,想要讓太子罪加一等。
只可惜,這一回去的是她的命。
康熙這樣說,顧懷袖幾乎是必死無疑,或者……
“三德子,將桌案上的匕首拿來。”
康熙話語淡淡地,只看著顧懷袖的臉。
顧懷袖終於看了康熙一眼,卻又立刻垂下了眼,她抖了一下,又僵硬地跪在地上,不敢再動。
夏天裡,這殿中的地面卻是冷得她膝蓋骨都疼了。
三德子也鬧不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只依著皇帝的話,將匕首取來。
那是去年木蘭秋獮的時候,用來剔鹿骨用的鹿骨匕首,柄上嵌著漂亮的寶石,有一種說不出的富貴和冷豔。
顧懷袖手指指甲都已經深深陷入自己的手心裡,她想說話,想要為自己辯解,可是不知道從何開口。
康熙道:“美色禍人,不如盡去之。”
美色禍人?
還要盡去之?
顧懷袖終於沒忍住,豁然抬頭:“皇上,您是萬民之主,竟是這樣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曲直不明,要臣婦受這委屈嗎?!”
眼底帶著幾分狠色,自打進宮來就已經壓抑著的恐懼,一下就變成了滔天的怒火。
到底這天家富貴之地,皇族總是沒有錯的。
不管皇帝是什麼人,不管他的兒子是什麼模樣,即便是他知道了太子的本性,如今出了什麼事情,卻也是一味地護短!
只因為太子爺是他捧在手心裡養了那麼多年的好兒子,是索額圖帶壞了太子,是他身邊的人將他給教壞了,昔日他太子要在行宮奸迷命婦,今日卻有皇帝來為太子善後!
康熙在聽見顧懷袖忽然之間起來的反駁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就是三德子也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裡裡外外多少人覺得顧懷袖膽大包天?
可顧懷袖自己不覺得,她甚至還笑了一聲:“女子容貌乃是父母賜予,子曰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有毀傷。美色也是父母所賜予,臣婦父母生臣婦如此,皇上之父母生皇上如此,如何臣婦的父母生了臣婦就是有罪,而皇上的父母有了皇上便無罪?!”
瘋了……
瘋了……
三德子已經聽傻眼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一句,竟然也能這樣用!
張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