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學,秀才功名也沒了。
這一回回來,總該要定下來了。
張廷玉已過而立,說話沉穩難言:“都說父母在不遠游,遊必有方。你如今總算是倦鳥歸巢,往昔的事情該忘得差不多了……現在父親在桐城,咱們家裡在朝中就我一個,如今你回來不如明年參加科舉吧。”
張廷璐的確是累了,不過這兩年走南闖北也知道了不少的事情,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可血脈親情拴著,又能遠到哪裡去?
他看著張廷玉,只覺得現在的張廷玉比當年的大哥還要沉穩,甚至是有更深重的心機。
縱使因為吳氏之事,而使兄弟之間有嫌隙,現在卻都消失了。
時間是很奇妙的東西。
張廷璐想著,只舉杯道:“這些年遊方在外,是弟弟任性,府裡這幾年全靠二哥撐著,二哥辛苦。”
張廷玉倒是很少聽見這句話,如今二房獨挑大樑,張廷玉在朝中一個人走得戰戰兢兢的時候,從來不會對顧懷袖說。儘管他有本事,可真正能信任的人也就是自己一個,走得再遠再高,都有一種不勝寒的感覺。
張家一門榮辱,都壓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他如今宦海沉浮,一半為著自己,一半為著張家。
想來也是些沉重的事情,他也舉杯,與張廷璐一碰:“現在你回來了,也該把我這擔子給分一些走了,四弟也已經成家,如今弟弟都在府裡了,我心裡一下就安定了……”
“我回來之前,曾往桐城看過父親,他寫了一封親筆信,要我帶給二哥。”
說著,張廷璐取出一封信來,遞給了張廷玉。
抬手接過信封,就坐在桌邊拆開,張廷玉看了信,卻有些說不出話來:“……父親近來,身子骨還好吧?”
信上僅有寥寥數言:君子中庸,廷玉吾兒,十年不晚。
這意思很多,到底是什麼意思,興許只有張廷玉才明白。
去年皇上南巡,張英奉旨在江寧接駕,父子二人曾於康熙徹夜長談,而後是張英與張廷玉詳談。
世上之事,往往是想的沒成,不曾想過的便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對張廷玉,張英興許也是這樣以為的吧?
除了吳氏之事上有失偏頗公正,張英對四個兒子的教育,幾乎一樣,可他們長成了不同的樣子,有了不同的性子,也不是張英能控制。他對老大張廷瓚寄予了厚望,誰料想一朝行差踏錯,聰明反被聰明誤。
張廷瓚下了他短暫一生的“圍殺之局”,最後困住的又是誰呢?
那就是張廷玉對顧懷袖說過的,他一直沒學會的圍殺一招。
至於是不是真的不懂,興許只有張廷玉一個人知道。
不管懂是不懂,張廷玉從不用這一招“圍殺”罷了。
張廷瓚圍殺的,乃是他自己。
如今看著這信上的幾個字,張廷玉只覺往事似水流年,未道已暗中偷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張廷璐道:“看著父親的身子骨還是不錯的,只是孃的身體已經不大好了,不過父親每日陪著她去龍眠山上採茶……父親說,往年沒有高官厚祿的時候,就看著娘每日去採茶,回來做成自家的小蘭花,現在日子卻是很悠閒的。娘也跟往日不一樣了,她開心得很。今次回來,特奉了父親的意思,將家裡炒的茶也給二哥帶了一罐,是父親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