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覺得,他們這一對兒夫妻,根本就不是什麼夫妻,也就是同一屋簷下面住下的冤家。
從釵盒裡挑了挑,張廷玉看到了一支白玉翡翠嵌合在一起的簪子,在她頭上比了比,“這樣好看。”
顧懷袖恨不能翻他對白眼,一把把簪子奪下來,“我今兒穿的這是湖藍的襖子,配個綠釵,虧你想得出來!”
這一臉的嫌棄模樣,卻是讓張廷玉不知如何是好了。
顧懷袖在匣子裡翻找著,一屋人都在等她。
芯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家爺的臉色,斟酌著開了口:“二少奶奶,奴婢瞧著白玉翡翠那一支海棠連珠簪子挺襯您這一身兒的……”
手上動作一頓,顧懷袖聽著這話,老覺得有些不對味兒。
她唇邊的笑弧,忽然泛開了,似是湖上的漣漪,一圈一圈地,帶著幾分平白的旖旎。
顧懷袖重新拿起那一根被她扔進去的白玉翡翠的簪子來,放在手裡左看右看,她問青黛:“青黛,我這簪子打了多少年了來著?”
青黛老老實實道:“回二少奶奶的話,這根簪子還是三年前在無錫,少奶奶做姑娘的時候跟姑奶奶一起出去打的,戴了幾年了。”
“這麼舊的東西了啊……”
顧懷袖看似感嘆了一句。
方才說話的芯蕊,頓時臉色一白,她兩股戰戰,就要跪下來,不料顧懷袖已經向她招手:“芯蕊吧?你來。”
這是張廷玉身邊伺候的丫鬟,還有句話說得好,叫強龍不壓地頭蛇呢,顧懷袖是剛剛嫁進來的,哪兒能得罪人家大丫鬟呢?
她面上笑意清淺得很,純良極了。
“怎麼不過來?莫不是怕我吃了你?”
這時候的顧懷袖,跟往常見的都不一樣,張廷玉抄著手站在一邊看,一點搭話解救的心思都沒有。
他瞧著顧懷袖,那俏生生的臉,語笑盈盈的,活像是個大善人。
可這周身的氣派,那就不是一般地害人了。
芯蕊再怎麼本事,也不過是個丫鬟。
她早年在張廷玉身邊很是得寵,跟阿德乃是左右兩把手,雖是個女流之輩,可處理事情也算是很得勁兒。原本只是個普通的丫鬟,可張廷玉看她辦事還不錯,挺賞識她,在她伺候在身邊沒多久之後就讓拔了掌事大丫鬟。
二少奶奶進門之前一日,老夫人吳氏也把她找過去說過話。
談的是什麼,只有芯蕊自己清楚。
她今兒敢忽然幫腔,也不過是看二爺在二少奶奶面前,顯得有些憋屈。
自古以來,夫為妻綱,哪裡有妻子給夫君甩臉子的說法?
所以芯蕊大著膽子說了,可萬沒料想是如今這樣的局面。
顧懷袖叫她過去,過去幹什麼?
眼瞧著二少奶奶那笑容親切得很,可芯蕊偏生覺得自己骨頭裡跟長了冰塊兒一樣,凍得她瑟瑟發抖。
顧懷袖不喜歡一句話說上三遍,厭惡重複的事情,也厭惡不聽話的蠢貨。
她眼皮子一搭,臉上所有的笑意,瞬間斂去,說了第三遍:“過來。”
好一場變臉的好戲!
都說女人善變,變臉比翻書還快,如今張廷玉是見著這麼活生生的一遭了。
顧懷袖方才還笑得溫婉賢良,彷彿全天下賢妻的好名頭都堆在了她頭上,沒想到一眨眼就沒了任何的表情,透著一股子陰冷森寒。
芯蕊這才戰戰兢兢地過來,一矮身,半跪在了顧懷袖坐著的繡墩前面:“二少奶奶……”
顧懷袖立刻又笑了,她誇她:“會聽話的才是好姑娘,我瞧著你挺喜歡這根簪子,就給你了吧。你跟你們爺,都瞧得起這簪子,偏生我是厭惡它舊。”
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