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道隔春風,萬綠一點紅。無人餐秀色,歲歲映蒼穹。”
餐秀色?
後面站著的張廷玉跟張廷瓚同時轉過頭,對望了一眼。
這詩,雖略有改動,可不就是張廷玉那一首嗎?
張廷玉朝著前面康熙手中一看,那字,真真是熟悉極了!
聯想此事前後,他臉色頓時有些不好起來。
胤禛見了,卻略一轉眼,看了看張廷瓚。
張廷瓚是心頭一凜,拉住了張廷玉,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字,他們都認得,顧三姑娘的,看著雖比早些天在桐城時候好了不少,可依舊拙劣得不忍直視。
字如此醜,詩卻還不錯,這不是奇了嗎?
張廷玉琢磨著那一個“餐”字,卻是知道那顧三是個能藏的人了。
他原詩用的是“無人憐秀色”,被顧懷袖改了一個“餐”字,便是取了“秀色可餐”這個典故,融入詩中,一顛倒,也算得漂亮。
不學無術?
這就是傳說中的不學無術?
張廷玉忽然也覺得,謠言確是可怕。
不過更可怕的,不該是捉刀之事嗎……
原本張廷玉來,也是想知道這刀到底是為誰捉了,不成想,今兒竟然知道是給顧懷袖。
裡頭到底藏了什麼貓膩?
他眼神沉了幾分,卻又微微一笑,越發有意思起來了。
後面還有兩首,一首的頭句“紅雲十畝何人栽”改成了“紅雲十畝接天來,碧荷萬里何人栽”,一首的第三句“海棠春信潮初落”改成了“海棠春信香已斷”……
張廷玉琢磨著,只覺得改得不好不壞,貼近此時此地,更適合女兒家寫出來了而已。
可最後一首,就有些驚人了。
這是一首《惜春調》。
“昨夜雕窗桃花瘦,今朝石溪隨水流。此春將隨此風去,西陸何處蟬聲舊?”
康熙看著最後這兩句,卻是一笑:“這一首,不知是哪一位閨閣姑娘所作……是個有高潔芝蘭之質的。”
一旁戴有祺見了這字就頭疼,他乃是靠著書法成為狀元的,自然見不得這拙劣的字跡,即便此詩頗有風骨,卻不見得能對了他胃口。
戴有祺只不冷不熱道:“詩是勉強,可字……著實無法入眼。”
康熙笑望了他一眼,也不說話。
李光地也看此詩,卻道:“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間,這是李煜的詞。不過全詩唯一的亮處,擋在最後一句,是駱賓王《在獄詠蟬》的典。”
昔年駱賓王受難於唐女皇武則天,被髮落了,於是作此詩明志,以蟬自比。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