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顧懷袖,說什麼宜室宜家,現在哪裡看出這麼個模樣來了?
吳氏只覺得這是堵了自己的心,什麼宜室宜家,但怕“宜”的不是自己呢!
“吩咐?我敢對你有什麼吩咐?我不過是客氣得一兩句,你卻是連孝心都沒了!”
吳氏厲聲喊著,嚇壞了屋裡一干人。
一向慈和的老夫人,這一次發了這麼大的一回火,二房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原本好好的一次吟梅宴之前的晨省,竟然鬧出這一樁的事情來,二公子怎生這樣不知進退?
吳氏原本是說話出去諷刺的,哪裡想到張廷玉說話比針尖還扎人。
現在更扎人的還在後頭呢,他依舊一副溫溫和和模樣,似乎根本不動氣。
“母親玩笑了,做兒子的一向聽著您的話,您說往東便往東,您說往西便往西。您讓兒子不用來,兒子從不敢將母親的話視作玩笑。此之謂‘孝’。母親方才言重了。”
顧懷袖簡直聽得頭上冒冷汗。
想來那吳氏不過識得幾個字,卻不懂太多,張廷玉這一番話說得的確有理有據,可本來是歪理。
但歪理有歪理的好處,怎麼辯駁都覺得不對。
吳氏哪裡想到,這二兒子尖酸刻薄起來,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想起當初道士給他批過的命,吳氏氣不打一處來,卻伸手抓了茶杯,扔到堂中地面上,摔得“啪”一聲脆響,滾水濺開,張廷玉站在那兒卻沒被波及。
“滾!”
吳氏終於已經完全不想見到他了。
這一回終於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她氣得發慌,恨不能將張廷玉給攆出去。
“既然母親沒有更多的吩咐,那兒子便去了,兒子跟懷袖,告退。”
他微微一躬身,顧懷袖也跟著躬身。
本來他們是該退出去的,沒想到張廷玉一拽顧懷袖,竟然轉身直接踏步出門了,一點也沒將屋裡別人再放到眼底去。
母子徹底鬧僵。
吳氏在屋裡生氣成什麼模樣,顧懷袖是想象不出來,可又覺得他倆如今這境地有些難受。
被張廷玉左手給握著,顧懷袖覺得手心微汗,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什麼言語在張廷玉面前都是蒼白的。
有吳氏這麼個母親,也難怪他有如今這寡淡的性子。
張廷玉卻是一嘆,雲淡風輕得很:“嫁給我,是你受累。”
她一下輕笑出聲,“這還算是好的,我在顧家,刀還懸在脖子上呢。”
左右夫妻兩個都是想得開的,說了一會子話,倒覺得一下走近了。
在這張府裡,註定是邊緣上的人,湊合著過就成了。
張英家裡,也鬧不出什麼大事來,家宅不寧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吳氏若還沒蠢透,萬不敢將這事鬧大。
鬧完今早這一遭,往後就可以睡懶覺了。
顧懷袖竟然高興起來:“往後不必早起,可真是好了。”
張廷玉拉著她,出了門,外頭馬車已經等著了,他們在車裡坐了約莫一刻鐘,後面張廷瓚等人才出來。
車門響了響,是有人輕輕地叩擊著。
張廷玉掀簾子,原來是張廷瓚站在他們車邊,“二弟,借一步說話?”
借一步說話?
又能說什麼呢?
張廷玉只慢慢把簾子放下去,道:“大哥,我知道個分寸,不必說什麼了。”
外面張廷瓚站了一會兒,長嘆了一聲,終於回了自己的車裡。
“不要緊嗎?”
顧懷袖攏了眉。
張廷玉卻道:“想也不想,我都知道大哥要說什麼。何必再去聽?”
聽了這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