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也不敢上去搭話,顧懷袖那時候雖不說是凶神惡煞,可渾身就是透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息。
打小孫連翹她娘就說她跟地裡的狍子一樣,機靈得緊,有一種屬於動物的直覺。
那時候,她的直覺告訴她,顧懷袖不好接近,可如今一說上話了,這感覺就消失了個乾淨。
是以孫連翹用一種含著不解的眼神,看著顧懷袖。
顧懷袖還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妥,可左右打量一番,又並無不妥,不由有些奇怪:“孫姑娘怎這樣瞧著我?”
孫連翹聲音爽脆,嬌憨一笑:“我是見著顧小姐,覺得比之前親切了許多。”
即將成一家人,怎能不親切?
周圍的丫鬟們都笑了起來,這兩家的親事,也是人盡皆知的,這裡的丫鬟們尤其清楚。
顧懷袖舉袖掩唇,微微一笑,心說原來是個看著心細,實則糊塗的爽利人。
“孫姑娘是一個人來的嗎?怎麼沒見著令堂?”
孫連翹頓時“哎呀”了一聲,急急忙忙朝身邊人一招手:“二丫,你趕緊打傘去佛堂接我娘,她還在裡面求籤呢。”
這是他們自己顧著躲雨,結果忘了人了。
顧懷袖搖頭嘆氣,卻不是惋惜,而是莞爾。
孫連翹以為她覺得自己笨,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要嫁給她二哥,頓時又羞紅了臉。
顧懷袖知道她不好意思,只道:“這忽然下了雨,外頭風大,不如我們進亭中坐著聊會兒吧。”
這一場雨,來得是時候。
淅淅瀝瀝地下了小半個時辰,等顧懷袖跟孫連翹都熟悉了,這雨才慢慢地停下。
只是那叫做二丫的丫鬟,卻還沒回來。
孫連翹有些急,又叫了丫鬟去看,沒想到半路倒撞見二丫回來了,說孫夫人跟大師還在說禪呢。
“我娘就是信這個,我爹常罵她婦道人家,老相信這些個天命……”
孫連翹看顧懷袖似乎不大明白,便解釋了一番,“我爹行醫,從不信天命,喜歡把人從閻王爺的手裡拽回來,跟黑白無常搶路走。我娘說,我爹這是損陰德,等他要兩腿兒一蹬,去了地府見閻王,閻王爺要抓他腳,狠狠整治他這跟閻王作對的人的。”
這話說得,頗為驚世駭俗了。
周圍的丫鬟大多沒見過什麼世面,平日裡都是諱言頗多,可孫連翹說話太直接,就是顧懷袖都差點被她嚇到了。
孫連翹自己倒是沒覺得,她不在意地吐了吐舌頭,天真得可愛。
說到底,孫連翹年紀其實還小,又是個話嘮,還自來熟。
顧懷袖心裡一琢磨,卻是有些明白孫連翹這話的意思。
孫之鼎是名醫,當今太醫院的院史,聞說當年太子胤礽重病、四阿哥出痘,都是他妙手回春,給救了回來的,深得康熙信任。
行醫的,可不是跟閻王爺作對嗎?
只是這話題不能多說,顧懷袖很聰明地轉了個話題,談那遠處的牡丹。
於是,孫連翹立刻說起牡丹各個位置的藥用價值,活脫脫一個杏林高手。
顧懷袖忽然覺得,這一位連翹姑娘,若是嫁進顧家來,雖不說是好,卻也算不得壞,這爽利的性子,若能跟顧寒川補補,好歹也算顧家還有個救。
至於顧明川,那是庶子,再聰明,再厲害,也做不得數的。
顧懷袖心裡明白,只靜靜地坐在亭中,聽著孫連翹說話。
一旁的顧姣,心底就複雜了。
這一位孫姑娘進門,她手裡的權力可就要交出去了。
這一趟崇效寺之行,眾人是各懷心思。
一直等到回了顧家,顧懷袖跟顧姣要分開走了,她忽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