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袖已然慢慢頓住了腳步,怒極反笑,高高地揚起了自己的手掌。
“啪!”
在顧懷袖抬手摔了沈恙一個耳光的時候,陸姨娘剛端著茶盤進來,一見這場面只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一下將手裡的東西全打翻在了地上。
沈恙臉都偏向了一邊,過了一會兒才扭過頭來,注視著她。
顧懷袖不曾留情,只讓自己手心都疼了,火辣辣地疼了,才能消減自己心中的怒意。
她滿懷著希望而來,卻將帶著滿心的失望而去。
好一個沈恙……
終究還是沒忍住,眼淚刷地就落了下來,她盯了沈恙一會兒,才轉身:“機關算盡,作繭自縛!”
她一步一步來,又一步一步走,只抽了袖中的手帕,將方才打過沈恙的一隻手狠狠地擦拭著,直到滿手掌都是血痕了,才將綢帕扔了。
風一吹,那綢帕像是顧懷袖的衣角,一下就遠了。
沈恙僵硬地站在原地,臉上五指印格外明顯。
他望著她搖搖欲墜的背影,眼看著鍾恆與陸姨娘都要上來扶他,他卻輕飄飄道:“滾吧。”
第一六二章 心尖尖
顧懷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帶著怎樣的心情走出沈園的了,想哭,又忽然覺得這就與當日知道孩子夭了一樣,已經沒有眼淚能流了。
可偏偏她還跟個傻子一樣淚流滿面。
一路回了別院,她一個人坐了很久,從天還亮著,一直坐到了深夜。
等到摸著臉上乾乾的了,她才再次坐在書桌後面,將小小的景德鎮窯出來的青花鎮紙,壓在了信箋上,然後抽了筆筒裡一支湖筆,五天裡第二次給張廷玉寫信。
顧懷袖忽然有些記不得,五天之前自己坐在這裡給張廷玉寫信是什麼心情了。
到頭來,一場空歡喜。
夜裡,顧懷袖終於推開了房門,叫來了阿德,“再給二爺送一封信去,這會兒二爺應該還在往鎮江的道上,腿腳利索些。”
阿德實在是擔心顧懷袖,捏著信不敢走。
顧懷袖卻嘆一聲:“命裡無時求不來,你去告訴二爺,他那邊雜事纏身,耽擱不起了。”
張廷玉如今正在平步青雲的道上,停下一日都覺得奢侈,她豈會不知?
瞧著天也要亮了,阿德終於還是去送信了。
一路策馬賓士到鎮江府,過了有兩日半,終於找了個地方停下來,阿德不知道張廷玉到哪兒了,卻知道二爺回來的時候定然也是騎馬走陸路,比江上逆流行船快許多。
所以一路的驛站上應該都訊息,結果今日在鎮江府驛站一問,說是有個四品官在這裡換了馬,因為連日奔波太勞累,被江蘇巡撫宋犖強按著去歇下了。
阿德立刻問了位置,這才火急火燎地往府衙奔去。
宋犖是半路上聽人說張廷玉的瘋狂的,從常州那頭一路水路換了陸路過來,他見著張廷玉的時候哪裡有什麼當日丰神俊朗張翰林的風采?只瞧見一個眼窩深陷的瘋子。
“您這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再急也不能這樣要命地奔啊。”
“……”
張廷玉端了茶,嘴唇乾裂,他手指枯瘦如柴,自己看了一眼,只道:“這幾日的確是跑太快……可很快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