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他今日才從行宮出來,整日裡都是勾心鬥角,也沒什麼時間陪著顧懷袖。
太子那邊一意地為難曹寅府上,張廷玉這才知道曹家似乎跟大阿哥八阿哥有牽扯,他還以為這是堅堅定定的皇帝黨,不過皇帝會不知道嗎?只怕對著這滿朝文武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十三阿哥倒是才學頗為驚人,連張廷玉都感覺到詫異。
前幾日頭疼病好了,這幾日又跟著皇上四處走動,還要跟著過兩日去蘇州。
他回來原想與她溫存得幾分,卻看她一直朝著自己的臉看,很是奇怪。
顧懷袖在看什麼?
看他的臉啊。
過了半晌,顧懷袖忽地笑道:“眼角都有皺紋了,你老了……”
“瞎說。”張廷玉捏她鼻子,只道,“你真當你家爺不每日不對著穿衣鏡整整衣冠的嗎?”
“是啊,整整衣冠,不整好怎麼出去當個衣冠禽獸?”
顧懷袖揶揄他,只是想著兩個人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到底風風雨雨、備嘗艱辛,又一日一日地過來了。
多少人敗給所謂“七年之癢”,而他們興許是因著磨難太多太重,反而被擠在了一起,不得不依靠於對方,在最寒冷的時候依偎著取暖,在最黑暗的路上相互扶持著一腳深一腳淺地,朝前面走。
若無苦難,難成今日。
能到這一日,當真不容易。
張廷玉心下感動,只捏她手:“明日皇上要遊秦淮,大畫舫一條一條地,順著內外河一道走,咱們也跟著一道去看看吧。”
想著張廷玉過兩天就要跟康熙順著長江東下蘇州,她點了點頭,又道:“丹徒那邊,是不是死了很多人?”
她忽然問這麼一句,讓張廷玉愣住了。
他皺眉,望著她,眼神裡帶著幾分探詢:“你從哪裡知道的?”
“那就真是有這一回事了?”
顧懷袖之前就有這樣的猜測,說什麼因為水患沒了人,可丹徒之前畢竟是鹽梟們爭鬥的中心,又在長江與運河的交匯口上,雖不說是很繁華,可畢竟地理位置很要緊。四川的井鹽從長江而來,可到沿海,兩廣兩江的海鹽湖鹽來來往往,都要從長江淮河大運河這一段過,所以在丹徒爭鬥在所難免。
可到底他們鬥到了什麼程度,顧懷袖完全不知道。
鹽梟鹽梟,這一個“梟”字,才是真正的奧秘所在。
販茶賣布甚至是經營米鋪錢莊,都沒有販鹽危險。
鹽,官私兩道之間你爭我奪,勾心鬥角也就罷了。從鹽場被發現的那一刻開始,到開採,煮鹽或者是曬鹽,而後出鹽場進入商人們的手中,爭鬥就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梟。
殺人又算得了什麼?
漕幫都有火併的事情層出不窮,更別談這個危機四伏的鹽幫了,即便沒有沈恙這個瘋子,前前後後也不知道鬧過多少回。
只是沈恙玩膩了茶布兩道再插足鹽道之後,情況就更為複雜了起來。
有他,不會更平靜,只會更風起雲湧。
老和尚說沈恙在丹徒的殺孽重,之前張廷玉處理過丹徒的事情,到底丹徒那邊死了多少人?
顧懷袖全然不知。
她望著張廷玉,將從葵夏園離開時候所見的情形,一一告訴張廷玉,“……老和尚說沈恙若再不罷手,執迷不悟,業報將落到取哥兒的身上。我走的時候,那瘋和尚已經被人打得幾乎沒氣兒了,約莫是要死了……”
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張廷玉拿波瀾不驚的臉上移開,緊緊地看著他,罕見地帶了一分壓迫感。
她道:“沈恙的事情,知道的也就鹽幫那些人,還有羅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