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四阿哥的密信送回來,顧懷袖就已經做了一番佈置,今日去宮裡吃宴席,定然會遇到馬齊的夫人。
每一個獲得都是有代價的。
她還記得自己問胤禛,說過河拆橋的事情。
那還是康熙三十年吧?
四皇子說,他從不拆有用的橋。
如今顧瑤芳就是那一座已經結束了自己的使命,再也沒有使用價值,甚至還會讓四皇子掉進水裡的橋。
這樣沒用又危險的橋,自然會被四皇子無情地拆掉。
如今她給四爺辦事,依舊從來不把張廷玉牽扯到其中,她辦四爺的事情,除非信裡指明要張廷玉動手,她都自己想辦法。
顧懷袖自己是深陷泥潭,也許她就是下一個張廷瓚。
而在一切的危險發生之前,她要把張廷玉摘出去。
其實不管她在四阿哥身邊如何危險,康熙總歸不會殺張廷玉,張廷玉有張英的名頭護著,康熙再怎麼也不能殺張英的兒子。可若是有一天,她顧懷袖犯在康熙的手裡,只有死路一條,張廷玉保不住她的。
她的很多事情,張廷玉都不知道,相反,她幾乎對張廷玉的事情一清二楚。
多想幹完這一票,就收手,可她知道一步邁出去就沒有回頭的路。
她在二十來年之前就已經開始給四爺辦事,往後斷斷續續地辦,直到被四爺收為了奴才。
以後她就是四爺一輩子的奴才,幹完了這件事,還有下一件,永遠沒有真正罷手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回不了頭,於是就像是一頭扎進這紫禁城璀璨的夜晚一樣,扎進那幽深不可測的未知黑暗。
屬於四皇子胤禛的未知,和黑暗。
懷揣著秘密走路,也很累。
就像是此刻,蘇培盛招來了小太監給顧懷袖打燈籠。
剛剛到宮門口的時候,還有晚霞,查驗進宮之後就已經黑了,到了這個時候即將到開席,天就已經完全黑盡了。
顧懷袖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著,極目遠眺,長長的宮道盡頭是一道宮門,推開一道宮門還有一條宮道,一道接著一道……
永遠沒有止息。
紫禁城裡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的屋子,被這樣的宮道給連線著,像是沉沉的脈搏。
顧懷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沒用。
她總覺得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要她堅持不拉張廷玉下水,遲早就有沒用的一天。
就是張廷玉,也不能保證自己永遠都有用。
就像是上次誅殺朱三太子一樣,張廷玉對這些也都是無能為力的。
他們只是在能掙扎的範圍裡掙扎,然後抓住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張廷玉對康熙如此,顧懷袖對胤禛如此。
從無例外。
他們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高貴,也沒有誰比誰有用。
因為這樣的用處,隨著時間和場合的變化而變化。
現在胤禛除掉顧瑤芳,興許以後又會發現這個女人對他其實是有用處的。
只是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胤禛隨時隨地地需要除掉對自己沒用的橋,然後搭造對自己有用的橋。
一座一座的橋,胤禛就踩著它們,一步一步地走向整個大清朝最高貴的寶座。
而顧懷袖,一步一步踩著腳底下條石鋪成的路,終於入了宴席。
有人唱喏了一聲:“三品淑人張顧氏到。”
顧懷袖還來不及看一眼,便朝著前面穿著靛藍色蘇繡長旗袍的女人行禮,約莫有三十來歲,頂多跟顧懷袖一樣的年紀。
純愨公主不愧是皇帝最喜歡的公主,眼仁大大地,下巴倒是有些圓,這些年嫁到蒙古,成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