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說話太老成了。
張廷玉過了許久才道:“你爹教出了個通達的好兒子……我真羨慕他……”
“……我怎覺得先生眼底這不像是什麼羨慕?”
沈取眼神好,瞧著張廷玉,忍不住戲謔了一句。
他就是這樣的性子罷了。
張廷玉想了想,將腰間一塊黃玉墜子解下,遞給沈恙:“你父親昔年對我有恩,若他他日遭難,你自帶玉佩叫人送我……你自己也可以。”
沈取看了看,將黃玉墜子接了,過了許久,又遞了回去,彎唇一笑:“先生,我父親若是遭難,必定不是尋常人能救。”
一遭難,必定是滅頂之災。
沈恙自己很清楚,他身邊的人都很清楚,張廷玉救人也頂多是救得了急,救不了命。
有人生下來,不過是為了死。
沈取似乎想哭,可又沒哭出來。
張廷玉看了他良久,拿了墜子,放在手心裡良久,卻道:“那隻贈你,當了先生給你的禮吧。”
這一回,沈取倒是接了,躬身謝過,便道:“天色不早,外頭鍾叔叔還在等沈取,這廂告辭。”
“去吧。”
張廷玉背手站在堂中,遠遠看著沈取出去,暮色昏沉之中,他回頭放下茶盞,卻是一口都沒喝過。
顧懷袖過來的時候,正撞見沈取出去,沈取也見著她,連忙過來問好:“沈取給師母請安。”
“起來吧,這是才從你先生處回來?”
顧懷袖看沈取如今越發地高了,竟然只比顧懷袖矮了半個頭,也是感慨孩子長得快,靄哥兒如今也是高高壯壯,看著玉樹臨風了。
沈恙麵皮極好,張望仙的容貌也是不差,沈取自然是風流倜儻人物。
只是性子不大得顧懷袖喜歡。
沈取看了一眼府門的位置,只回答道:“才從先生處過來,沒料想先生這裡不過年就要走,所以怕還是白跑了一趟的。這次師母也要跟著上京吧?”
“自然是要去的,你自己在江南莫疏忽了讀書,少跟你爹出入什麼煙花柳巷……”顧懷袖說著,竟然覺得自己像是說教,於是閉嘴,換道,“罷了,你去吧,天色也晚,聽阿德說鍾恆在外頭等你。”
“鍾叔叔一向等得,不急。”沈取忽然笑眯眯地,“學生多看兩眼,等師母走了,可沒地方飽眼福了。”
顧懷袖見不得他這輕浮的樣子:“跟著你先生血這麼些年,怎沒見你學得他一分的沉穩?”
“取自有沉穩,只是師母未見,並非沒有,自然也不用學的。”沈取手指轉著扇子,黑白分明的眼眸抬起來,道,“不過看多了師母也不好,往後跟我爹一樣眼高於頂娶不到媳婦就倒黴了。”
顧懷袖笑意終於減下去:“你若是尋常行事與你跟人談生意一樣,興許好上許多。”
沈取也是看著看著長大的,只是他偶爾說話很直,偶爾又很耐人尋味,戲弄人的本事真是一點也不差。
聽了他師母這話,沈取終於笑道:“形骸非親,何況形骸外之長物;大地亦幻,何況大地內之微塵?師母亦讀小窗,以貌辨某可不是落了下乘?”
“你歪理倒是許多。”
可是這歪理也的確歪到了理上。
顧懷袖嘆了口氣,心知自己確是不大瞭解這孩子,只道:“天晚了,早些去吧。白露送取公子出去。”
“是。”
白露躬身過去。
沈取暗笑了一聲,調戲完師母,終於心滿意足地走了。
次日,張廷玉起行,陸路返京,到張府時正是十二月廿五。
闊別已久的京城,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冰瑩世界點綴著大紅的喜慶色,於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