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上去,廖逢源就重重地一跌腳:“說說這都叫個什麼事兒啊,我現在這船上裝著的東西還不值錢,不算是最要緊的。若是我拉著商船回京城,那事兒可才大了。您瞧瞧方才那小東西的嘴臉,不就是個破差役嗎?不管是在揚州還是京城,江寧還是杭州,換了是我的地方,直接一指頭捏死他。可在河上,他們就是大爺!”
廖逢源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
現在官商已經開始逐漸靠攏,尤其是在富庶江南,官員跟商人的關係可算是相當密切。
廖逢源說自己伸手捏死人,病不是開玩笑。
張廷玉也沒想到,過河錢都能收到自己身上來了。
他前幾天就已經給過廖逢源主意了,只是廖逢源事後一句話都沒說,似乎還有些猶豫不決。
現在,廖逢源的心思又開始動起來了。
他請張廷玉坐下,嘆了口氣:“您前幾日出過的主意,我思慮再三,不敢用。”
“哦?”
張廷玉自然知道他肯定有什麼為難之處,卻只作不知,順著他的話來問。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沒必要遮掩了。
廖逢源嘆了口氣:“我一直說我說會館的第二把交椅,可萬青會館卻是我拉起來的架子。您如此心思剔透的人,難道沒想過這其中的貓膩?”
張廷玉眉頭一挑,一副驚詫表情,微微一按自己額頭,彷彿是才想到這個問題:“廖掌櫃的若是不提,我全然沒想到那個地方去。”
一看就知道張廷玉是早就有了想法,只是不說。
廖掌櫃的跟張二公子認識這幾年,又怎麼可能對這一位的秉性沒有所知?
他也就是打趣那一句,下一句卻接著方才的話說了:“原本我該是第一把交椅,人家都要喊我這裡一聲會長,結果平白殺出了個‘沈鐵算盤’,我這位置可不就丟了嗎?”
沈鐵算盤?
張廷玉往日可沒聽說過,他皺了眉,“這名號我不曾聽過,廖掌櫃的儘管詳細說一說。“廖逢源這才長嘆一聲,將前幾年拉著人在京城建立會館的經歷給說出來。
原本這廖逢源在蘇杭一帶乃是相當有名的茶場,本朝萬歲爺登基之後就南來北往做生意了,在京城的根基很深,手裡也有足夠的人脈,三十年以來幾乎壟斷了整個江南茶業。
會館是廖逢源跟自己同鄉的商人們商定過,約好了建造的。
起初只是修造的一間別院,以供大家落腳,後來覺得地方不夠,就擴張成了會館。
會館正式落成,已經是五年之前的事情了。
結果那一年,平白出了個“沈鐵算盤”。
這一位沈鐵算盤,名號可大有來頭。
聽說這人原本是賬房先生出身,也不知哪裡發了一筆橫財,後來下水從商,竟然一路青雲直起,財源廣進。
江南向來是魚米之鄉,茶葉、鹽、絲綢,也都是江南一絕。
這賬房先生,便是賣布匹絲綢出來的,後來生意大了,“鹽”這個字太重,不敢碰,茶要稍微輕一些。本朝各地素有飲茶之風,更何況這東西江南不缺,南北走一趟利潤極高,所以沈鐵算盤很快嚐到了甜頭,憑藉雄厚的財力後來居上,力壓廖逢源,活生生從廖逢源的手裡挖走了這個茶行萬青會館會長的位置。
當時為表公平,乃是由眾位商人推舉一位德高望重的巨賈出來,坐上第一把交椅。
廖逢源一直覺得自己是勝券在握,根本不擔心,哪裡想到當初出了這個主意,等到結果出來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沈鐵算盤技高一籌,生生說服了半數以上的人,奪走了第一把交椅。
於是,廖逢源屈居第二。
這麼多年,竟然真的再也沒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