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看著顧懷袖,就要消失在門裡,喉嚨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哽住。
沈恙沒忍住,道:“夫人,您的金簪……”
“髒了,不要了。”
顧懷袖頭也不回,便直接順著長廊繞過中庭走了。
沈恙見著她人消失了,才埋首,抖著手指,將那一枚金簪拔出,鮮血流湧更加觸目驚心。
兩杯尚還滾燙的茶,和他一顆已然冰冷的心。
髒了,不要了。
沈恙掌心攤著那一枚金簪,鮮血果然染入了金箔翡翠的縫隙之中,金紅點點的一片,他手指上留著自己的血跡,顫顫地虛虛攏住這一枚金簪,想要握緊,又似乎覺得這一枚金簪太脆弱,以至於不敢握緊,於是就這樣虛虛籠著,又像是沒力氣握緊了。
他在她面前,永遠一敗塗地。
沈取怔然地看著屋內痛苦的男人,又回頭看一眼毫不留情走了的女人,卻是有些不明白起來。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不想要的永遠不想要,想要的一直強求也不過是求而不得。
夕陽正好,照著顧懷袖身前的臺階,會館牌坊下面,又長長的一道影子。
她輕而易舉就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嵌在牌坊的長影上,似乎帶著幾分冷落。
偶一抬袖,她才發現也沾了血。
這一點血跡,沉沉地,壓在她的衣袖上,也似乎壓在她心底。
她未免太過狠毒,以至於走出來,竟然有那麼輕微的後悔。
可顧懷袖轉瞬便將這種不屬於自己的情緒給抹去,朝著轎子走去,“回府。”
第二三二章 盛世氣象
回府的時候,丫鬟們的臉色都不大對,顧懷袖在走廊外頭便瞧見了那鳥籠子,腳步頓住,便問:“怎麼了?”
“回夫人的話,方才雍親王府的公公來,說這是王爺的回禮。”
丫鬟戰戰兢兢地回答,卻不敢抬頭看顧懷袖的表情。
那是一隻漂亮的籠子,一隻死了的鸚鵡。
顧懷袖走過去,只將那籠子提起來,籠子很漂亮,鸚鵡也很漂亮。
堅固的鳥籠,裡面是已經死了的鳥兒。
胤禛在告誡她,不許輕舉妄動。
可他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要毒死他的,不過……
還沒到時候。
纖白素手,輕輕將鳥籠放下,顧懷袖心道還不知誰是這籠中鳥呢。
他以為皇位是好東西,卻不知他日真正坐上皇位,是不是還能像今日一樣隨口自稱為“天下第一閒人”?
一路行一路算,不妨看看,到最後到底是誰的本事大。
君權,臣權。
顧懷袖彎唇,便道:“處理掉吧,籠子,連著裡頭的鳥。”
原本胤禛的意思是,顧懷袖便是這籠中鳥,可是在顧懷袖看來,她不是籠中鳥,而胤禛才是。
皇家,便是這一隻籠子。
至於鸚鵡,乃是胤禛用她送去的毒酒毒死的吧?
顧懷袖心裡是一清二楚,不過並不怎麼在意。
她不在意死了的鸚鵡,就像是胤禛不在意她送去的毒酒一樣。
有的事情,刻意忽略可能來得比較好。
真要追究起來,顧懷袖現在應該掉腦袋,可同樣追究起來,四爺也不該有什麼好下場。
便像是她對孫連翹說的那樣,一切都是該的。
旁人算計她,她算計旁人,旁人報復她,她報復旁人。
顧懷袖懶得再多想,她開始籌謀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雖然四爺還完全不清楚。
現在太子倒了,舊日太子一黨噶禮的心腹趙鳳詔也被彈劾,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牽連起一片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