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從孫連翹的臉上劃過,顧懷袖心裡思量著,卻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信孫連翹。
可回頭這麼一想,信不信孫連翹又怎樣呢?
即便胤禛真的叫人給年沉魚下毒,她也無能為力。
當年那個哭著跑走的小姑娘,一朝選秀成了未來君王的側福晉,等胤禛登基,便僅在皇后之下,為貴妃,何其尊榮?可到底……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自古紅顏,多薄命。
她沒跟孫連翹深談,只隨意說了些別的,多半還是孩子們的事情居多。
說完了,孫連翹也就走了。
等到她冬日裡再來的時候,顧懷袖就知道,年沉魚這輩子,也快結束了。
九月下令抓捕年羹堯交京城會審,連著十月、十一月,北京城的雪都很大,年沉魚沉痾難愈,又抵不住冬寒,縱使那藥千千萬萬往嘴裡塞,也留不住她一條命。
今日早晨,下了好幾天的鵝毛大雪,京城大街小巷全蓋滿了雪,孫連翹的青帷小轎剛剛到了張府門口,便有人來顧懷袖這裡通報了。
她叫人把孫連翹迎進來,叫她坐下,卻見孫連翹表情有些哀慼。
“嫂嫂怎麼了?”
孫連翹嘆氣道:“年貴妃娘娘,就在這兩日了。”
笑意忽然淺了,像是湖面上漣漪漸漸平了下來,不起波瀾。
顧懷袖面無表情,看一眼外面冬日暖陽,只道:“我怎記得……年羹堯的罪狀都還沒列出來?”
“前朝的事情,我是不清楚,可她真的……”
沒幾日了。
孫連翹也不知為什麼忽然失聲慟哭起來,用帕子掩著一張臉,彷彿遇見什麼世間大悲。
人壓抑久了,就會這樣。
顧懷袖反而鎮定了,她道:“青黛,往宮裡遞塊牌子……”
話音還沒落,外頭小廝便在屋前通稟道:“夫人,宮裡蘇公公來了,請您去呢。”
心頭一跳,顧懷袖連忙放下茶盞,見孫連翹哭得淚人一樣,也顧不上她,便朝著前廳走去。
蘇培盛從門口花幾的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到左邊,滿臉都是愁容,似乎還有些複雜。
他可是跟在胤禛身邊多年的伶俐人,從沒有過這樣為難的表情。
顧懷袖進來便瞧見了,只道:“我家二爺不在,目今還在宮中,想來你是找我?”
“正是呢。”
蘇培盛見顧懷袖進來,便行了個禮:“給夫人您請安了,您吉祥。今兒奴才是帶著差事來的,宮裡貴妃娘娘,想見您一見,報給了皇上,皇上準了,還勞您走一趟,車駕都備好了。遲了,怕是……”
遲了,怕是年沉魚便見不著了。
先頭孫連翹才進來說了年沉魚的事情,轉眼蘇培盛就來了,以她之靈敏,轉眼便明白是什麼事情。
那一瞬間,真是千萬愁感全奔湧上來,以至於她竟然怔神半晌。
可很快,顧懷袖就回過神來了,她見蘇培盛在看自己,便嘆了一口氣道:“總歸我還當她是個晚輩看……”
若不是這時候實在不合時宜,興許蘇培盛能笑出來。
張二夫人把年沉魚當晚輩看,那萬歲爺又是什麼?
可細細想這一句話,還有當年京城裡傳得很廣的事情,蘇培盛又覺得哀慼,連忙請了顧懷袖上去。
街道上鋪著雪,兩道黑色的才車轍印在一片雪白之中格外地晃眼。
顧懷袖沒帶人,上了車,交代好青黛,叫她看顧著孫連翹,這才放下簾子坐進去。
很快馬車便進了宮門,繞著皇城根半圈,而後在宮門口停下,進去之後又是顧懷袖熟悉又陌生的硃紅色宮門宮牆,次第開啟的時候,顧懷袖彷彿能聽見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