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年紀的確不小了,可還沒有喜歡過哪個女孩子,頭一個東珠兒,就已經變成這樣,對張若靄而言未必不是一個大坎兒。
至於什麼時候能邁過去,要那個時候才知道。
張若靄彎唇:“兒子還會有明白的一天嗎?”
“你大了自然會明白。”
說實話,一般而言,顧懷袖不喜歡說這樣的話,太過模稜兩可,一點也摸不著邊際。
很多大人喜歡用這樣的話來教訓小孩子,可是現在顧懷袖是祝福他。
她眼裡帶著暖光,只道:“不管是你父親,還是我,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東珠兒也是好孩子,你們沒有錯。”
“那錯的是誰?”
張若靄直接問道。
錯的是誰……
東珠兒怎麼忽然之間出事,張廷玉當時也沒告訴張若靄,顧懷袖這裡也沒告訴,可現在顧懷袖知道了一些,到底是告訴還是不告訴?
她想了想,道:“我約莫知道一半,可不能告訴你,現在也不准許你去查。你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不如你自己用眼睛看。現在你年紀也不小了,過不了幾年也要回桐城去科考……我回頭與你父親說說,讓你去你父親的書房裡做事吧。”
很多事情,說也說不清,顧懷袖只是想將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真正地展示給他。
她不希望張若靄就這麼消沉下去。
張若靄則忽然之間抬起頭來,父親的書房,能進的人一向不多。
父親乃是朝中重臣,書房裡面也有頗多的機密,對康熙跟張廷玉來說那算不上是什麼,所以可以放在書房裡。可對於張若靄來說,那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東珠兒……”
“東珠兒歸葬蒙古,已經走了。”顧懷袖知道他還放不下,只道,“你石方叔叔給你做了甜湯,你回去之後喝上一些吧。先把你的身子給養起來,正在長身體的年紀,你莫虧待了自己。”
旁的話已經不必多說了,張若靄自己會明白。
顧懷袖的處理辦法是,既然她跟張廷玉都無法對東珠兒的事情開口,那麼就讓張若靄自己去看。
誰是誰非,他們不在張若靄心底留下什麼先有的印象,更不給他規定。
至少顧懷袖覺得,他的長大,是他自己的事情。
人總是要長大,要遇到很多很多很多的困難,可是沒關係,走過去就好了。
就像是她的兒子,從小也算是順順遂遂,顧懷袖還要擔心他是溫室裡的花朵,可東珠兒的事情……
雖是不幸,可自私一些說,這也是大幸。
她起身,拉著張若靄起來,便替他整了整衣裳:“你要知道,這些都是人生必須邁過去的坎兒,我與你父親,都是這麼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當初張若靄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可如今不也過來了嗎?
沒有什麼事情無法戰勝,有的只是無法戰勝的自己。
顧懷袖拍了他肩膀,便道:“你父親在外頭掃雪煮茶,你去搭把手,我只坐著看你們爺兒倆忙活。”
張若靄笑了笑,終於道了一聲:“好。”
他出去,走到了張廷玉的身邊,將那茶杯端起來,道:“爹,我給娘煮茶吃,你還是歇著吧。”
張廷玉手裡銀勺轉身就瞧了他手裡拿著的茶杯一下:“你小子還沒長大呢,就知道在你娘面前獻殷勤?她喝的茶,得從你爹我這裡出去。”
“……”
顧懷袖出來就聽見這一句,頓時啞然無語,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噗嗤一聲笑出來,帶著幾分欣慰,眼底閃爍著溼意,可終究還是被她給壓下去了,轉而為暖意。
冬天的雪漸漸化了,天氣也漸漸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