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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暘猜測, 這人應該是生氣了。
電影院開在商場的頂層, 當顯示屏的數字從五縮減到三,電梯門緩緩開啟,竄出一陣蔥蒜油魚果的生活香氣。
電影院的樓下是家大型超市, 她望著絡繹不絕的人流, 一邊摁著開門鍵一邊被塑膠購物袋推到擁擠的角落。推搡之中宴暘被人連踩數次, 腳趾處的痛感讓她倒吸一口涼氣,眉間皺成深深的痕。
“借過一下。”程未撥開紛雜的人群,用修長的手臂穩穩護住她的肩膀。
一分鐘後,二人站在超市門前精疲力竭地喘氣。
新鮮的氧氣治癒浮在胸口的煩躁,宴暘用手背冰著臉頰,望著認真挑選紅色購物籃和黃色購物籃的他:“你要買東西?”
他晃晃紅籃子,輕應了聲嗯。
售貨員舉著喇叭正在播報今日特惠的商品,眼瞅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宴暘顫著白氣小跑追上。程未聽著動靜,下意識掃著滿臉不悅的她,不到一秒就將目光淡淡轉開。
並肩行走一會兒,宴暘發誓她真不是不矜持,而是受不了過分安靜的氛圍。當程未伸手去撈貓糧,她在滿滿當當的貨架旁,從身後擁住了他。
宴暘滿是倔勁,直挺的鼻子頂在他瘦凸的肩胛骨:“你告訴我,我的初戀是不是滿九小時就要over了。”
寬廣的背脊線漸漸鬆弛,他划動著喉結,轉過身去擁抱她:“怎麼會。”
終於等來程未專屬的溫柔嗓音,消失了這麼久,總要有個像樣的交代。
她揚了揚下巴,掛在他手臂上纏來纏去:“你幹嘛只知道莫名其妙的生悶氣。你說,生氣算什麼本事啊?親一下才是真道理。”
做舊的牛仔褲腿炸著軟線,宴暘頂著藕粉色的氈帽,圓咕咕的杏子眼盯著他轉。程未低著頭,把她藏在圍巾裡的頭髮撩出來,根根理順地別在耳後。
寵物區冷冷清清,只有中央音響在播放秋之私語,感應燈悄悄滅了亮度,程未斜著被陰影籠罩的側臉,輕輕允住她的唇。
大腦比雪還要空白,宴暘睜大一雙眼,把纏綿的視線落在他垂在耳尖的頭髮和生在眉骨上的黑痣。
她突然有種過了很久很久,前世與今生的錯覺。
就像一塊擺著香檳和華夫餅的紅方格桌布,這些尋常普遍的細節總有理由讓幸福過多溢滿,變成浪漫的熱帶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