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送到了,秋姜笑道:「將軍保重。」
他沒應答,只略一頷首。
「三娘子。」更深露重,有婢子捧著披風過來,要為她罩上,卻被他抬手接過,輕輕一抖便散開了蓋在她的肩頭。他沒有說話,只輕輕地幫她攏好,繞到身前,低頭為她繫上帶子,輕柔地順出她的髮絲:「三娘保重。」他的指尖不經意劃過她的頰畔,微微一動,便安然穩住了。秋姜一怔,抬頭望向他,卻見他容色平淡,轉身步入了月色裡。
還未進門,元曄的腳步便停住了。身邊嘰嘰喳喳的一干兵戶也止住了聲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林瑜之在中庭止住腳步。
彷彿是一瞬間斷了琴絃,一曲歌舞戛然而止。四目相對二人皆是無言。身邊人雖不明白,也覺苗頭不對,都閉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
「阿兄!」秋姜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一路小跑著過來。到了近前,她越過林瑜之撲進了他的懷裡。元曄抱起她轉了幾個圈,方放下她,低頭順了順她的髮絲:「容兒消減了。」
秋姜見四周人都看著,忙退了步,笑了笑道:「三娘很好。」心中又是慶幸,多虧了都是些沒甚見識的兵戶。
元曄見她仍是綸巾襦衫,易釵而行,甚至都未曾梳洗,心中不忍:「三娘受苦了。」
秋姜搖頭,拉了他的衣袖往內而去。
「這是何人,難不成李公子有斷袖之癖?」一個不明所以的漢子道。
身邊一人一巴掌拍他頭上,啐道:「瞎了你的狗眼!這是陳郡謝三娘,謝司馬的嫡次女,謝氏三姝中的容姬,李公子的表妹。」
「謝氏鳳容?」
「正是。」
「倒是般配。」
……
林瑜之只覺得刺耳無比,按住佩劍漠然走開。
不過兩日未見,秋姜卻覺得是很久很久了。他這一路風塵僕僕,神色頗有些倦怠,她看了都是不忍,握住她冰冷的手,輕輕搓著,企圖捂暖了他。
元曄笑著反手握住了她:「這點冷算什麼,倒是容兒,怎麼臉色這樣不好?」
秋姜道:「你別說我了,現在外面怎麼樣?」
元曄道:「小魚小蝦兩三隻,容兒不必擔心。」
秋姜被氣笑了,甩開他的手:「沒見過你這樣自負的,小心陰溝裡翻船。到時候,我可不幫你收屍。」
「你怎麼咒我呢。」元曄笑容清朗,一點也不生氣,拉了她的手疊在一起,輕輕握住,「若是我真的死了,誰來保護容兒?」
「……誰要你保護。」秋姜別開目光,眼睛有些酸澀,想嗤笑一聲,卻只是擠出唇角勉強的弧度。元曄輕輕一用力,便將她擁入懷裡,他低頭,下頜抵住她的額頭,笑了笑:「不要犟了,也許,我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見了。」
「什麼意思?」
元曄扶正她,望定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大兄的兵馬已到,我要和他一起鎮壓叛亂,你跟隨陛下抄小路去洛陽。」
「很難嗎?」
「都說了是烏合之眾。」
「那你為何讓我離開?」秋姜狠狠推了他一把,冷冷道,「我是貪生怕死的人嗎?」
「你在這裡,我會束手束腳。」元曄道,聲音壓低了,「就當是我求你。容兒,離開——好嗎?」
秋姜被他這樣深深地凝視著,原本有些不滿的心落了,眼底的怒火也被一盆涼水驟然澆滅,無處可發。他的目光算不上熱切,卻誠摯篤定,讓她避無可避。好像她所有的心事都被他看穿了去,寂靜中,他舒緩地笑起來。秋姜惱羞成怒,卻被他伸手撈進了懷裡。他低頭,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的耳畔,像微醺醉人的風,讓人怔愣,如墜夢境。她彷彿失了水的魚兒,瞬間失去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