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聞言,快樂的笑出聲,我懂的不是音樂,我懂的是這套編鐘。
他的視線溫柔,走過來向鍾應友好的伸出手。
鍾應期待的遞給他鐘槌,等待著這位友好的老先生展示自己的懂得。
果然,握住鍾槌的老人,抬手毫不猶豫的敲擊了編鐘。
嗡嗡作響的甬鐘聲裡,鈕鍾隨之搖擺,在細長的槌尖觸碰下,重演了剛才鍾應奏響過的旋律。
那是如同警鐘一般反問遊子野雀安無巢的音調。
持續迴旋的震動,仿若公平正義的上帝,俯視弱小的遊子:為什麼不去雀鳥提供的巢穴居住?為什麼要固執的走在狂風暴雨之中?
你聽。
老人看著震顫的青銅鐘,說道:這裡每一個音調,都在回答不!
一個外國人能夠如此準確的模仿《猛虎行》,鍾應格外驚訝,也格外驚喜。
雖然老人的模仿,沒有演奏樂曲所需的強烈情感,但是他精準的表述出了遊子對抗風雨對抗強權的倔強,說明他必然是一位音樂專家。
鍾應眼睛鋥亮,問道:您是一位音樂家?
老人大聲笑道:不,我甚至不會彈鋼琴。
他否定了鍾應的猜測,伸出手掌,深情的摸了摸青銅甬鐘的邊緣。
我是研究它的。
老人視線溫柔,回答道,我叫威納德,這套複製的編鐘,就是我的作品。
威納德是利瑞克音樂學院的聲學專家。
他研究博物館收藏的戰國編鐘近五十年,對玻璃展櫃裡的六件套進行過全方位的檢測,又花費了數十年時間,複製出了這套可以演奏的編鐘。
我甚至親自敲過它們。
威納德炫耀一般指了指展櫃裡的文物,我不敢說這套複製品做到了百分百還原,至少我保證,它們在聲學儀器檢測上,數值一模一樣。
將音樂量化為數學、物理,就是威納德的工作。
他抬起手,鍾槌敲響了上層的鈕鍾,發出清澈的叮咚聲。
很多人認為,青銅樂器是一種音樂的巧合,只不過是中國古人意外組合出來的悅耳發聲器罷了。但是我認為,這是一門複雜的科學。
我去過你們蘇州民族樂器廠、我還研究過湖北博物館的曾侯乙編鐘。中國考古發掘的編鐘,每一套都符合相同的音律,這足夠說明,它們的誕生不是巧合,而是源於中國古代的一種音樂規則,存在嚴格的音階、音律標準。
老教授說起自己的研究,語調都變得嚴肅又專業。
他抬手敲擊著下層大甬鍾,說道:利瑞克這六件甬鐘的聲調是l、、do、re、i、。
流暢動人的旋律,在鍾應心中,準確的對應上了五聲徵調音階,徵羽宮商角羽。
聲音漸漸迴盪在空中,威納德又重新敲響了一段旋律。
而中國發掘出來的戰國編鐘,多為九件甬鍾,組成l、、do、re、i、、re、i、的音調。
依次響起的聲調在鍾應耳朵裡,完完全全對應了徵羽宮商角羽商角羽。
同樣是戰國編鐘,我基於編鐘成套制的可能性猜想,所以為利瑞克編鐘,複製了後續的三件套甬鍾
老教授持鍾槌,快樂敲響了中層甬鍾,發出了re、i、的響動。
這樣的九個音,才是完完整整的戰國編鐘。
叮叮咚咚的敲擊聲,伴隨著威納德的即興授課,迴盪在這間博物館。
哪怕是參觀的遊客,都好奇的停下來,看這位老人熟練的敲響鐘體,闡述這套複製品的創作原理。
威納德腦海裡彷彿裝著全部的研究資料,對編鐘資料信手拈來。
他雖然不懂中國古典的五音,但是將一套編鐘的音階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