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熟睡。明月過去將蚊帳放下,這裡蚊子多,不放蚊帳半夜都能將人搬走。她見車伕久未進來,問道,“常叔呢?”
“說怕吵了我辦公,傍晚就說他去跟衙役擠一晚,反正也搭了不少帳篷。”蘇雲開又道,“他晚飯不是跟你們一起吃的麼?”
“沒有呀,我還以為他是去跟許大人他們一塊吃了。”明月看看外頭,都亥時了,外面已無人聲。初夏的晚風漸晚漸涼,到了半夜還需蓋上薄被吧,“我去問問許大人他們有沒看見常叔。”
蘇雲開起身道,“晚了,我去吧。”
明月笑道,“不爭了,一起吧。”
蘇雲開也笑笑,去拿了燈籠來,和她一起去尋人。
常德是大名府衙的車伕,這次巡視一路同行。許是伺候慣了官家老爺,所以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總是對蘇雲開他們畢恭畢敬,十分疏離。路上也只是趕車,沒有多做交談,因此感情也很淺淡。但畢竟這是陌生的村落,不確認他是否跟其他人一起,兩人也不安心。
以祝家來分方向的話,縣衙人的帳篷在左手邊,鏢局的人在右手邊,兩人出門就往左邊走去。這還是兩人第一回走這路,路倒是平坦,不過岔路多,拐錯了幾條小路,又得折回來。好在是兩人同行,一路低聲說話調侃,走錯了路也不急躁。
村路狹窄,明月走在前面,那燈籠由蘇雲開在後頭打著,燈火恰好就在她腳下,照得地面明亮。見快到帳篷那,明月也走快了幾步,想著快點回去,好讓他能多睡一會。
誰想腳下突然踩空,整個人往前撲去。蘇雲開眼疾手快,一手撈住她,那燈籠滾落在旁,燈油溢位,火勢迅速將燈籠燒成火球。火光四照,映得明月瞬間慘白的臉色都顯得紅潤了。等她發現自己幾乎全身窩在蘇雲開懷中,面頰就真的緋紅起來,“我沒事,踩了個空。”
蘇雲開扶穩她,藉著越來越弱的火光將她打量一番,“真的沒事?”
“嗯。”
蘇雲開見她離身,忽然想起方才撈得太急好像撈的不是腰,軟得很……他驀地把手別到身後,尷尬得沒話,尋了話題說道,“晚上走路小心些。”
一瞬間的“襲胸”在明月剎那的驚慌掩蓋了,完全沒察覺到,這會比他淡定多了。聽他說起這事,便用腳後跟擦了擦地上那一叢草,“不是我不小心,是這堆草長得太好了,完全將那水坑給隱藏了起來。”
蘇雲開也往那看去,果然,就算現在燈籠火光還在,但那綠草青蔥翠綠,長勢喜人,唯有撥開綠草,才能看見那水坑。路只能容一人過去,就算是白天,沒有走過這條路的人,也要被“坑”一次吧。
明月拍拍衣裙站起身,轉了轉腳腕,“還好沒事。”
蘇雲開見她的確是不疼的模樣,說道,“現在燈籠沒了,只能藉著月色走,我走前面,你跟著。”說罷他想了想,伸了手給她,“抓著吧。”
明月瞧瞧那在月下伸來的手,只抓了他一角衣袖提著。
前面的人走得很慢,明月幾乎是踩著他的腳印走,每一步都走得踏實安穩。
時而抬眼,便能看見他的頎長背影。
真像他小時候打跑了惡狗,抓住她的手帶她跑時留下的背影。
那時候淚眼朦朧,看不清那小小少年。如今無燈無火,只借著點點淺淡月光,還是看不清,但踏實的感覺卻一如既往。
營帳那邊還有點在外面的小燈,在風中撲閃,幾乎沒在煤油裡。蘇雲開俯身拾起地上石子往遠處丟去,石子抨擊出聲響,在靜夜中敲出並不算小的動靜,但無人起來。他又重複了一遍,仍是無人出來。他還要做第三遍,見明月看自己,問道,“怎麼了?”
明月搖頭嘆道,“斯文人呀……”她清了清嗓子,用力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