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福建官場應該整治到什麼程度才合適,現在沈毅自己也沒有一個精準的把握。
但是他心裡清楚,萬事萬物都有個度。
過猶不及。
而且說句難聽的話,陳國上下,只要有衙門在的地方,沒有幾個衙門能夠清白如水,甚至可以說沒有衙門能夠清白如水。
有一句話說得很好。
這個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緻的灰。
這道灰色,是黑與白的融和色,因為政治…甚至不僅政治,幾乎所有的事情,本質上都是互相妥協。
所以,沈毅需要幾天時間,來考慮如何拿捏福建官場的尺度。
皇帝讓三法司的人來問他,原因也非常簡單。
皇帝需要一個合適的分寸,保證福建官場不亂的同時,福建的兩個市舶司又能夠順利的落成並且執行。
而只有沈毅,可以精準的拿捏其中的分寸,程廷知都不行。
因為程廷知太主觀,而且有些偏激,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整個福建官場都要大換血,且不說吏部那邊有沒有足夠多的合適人選調過來補缺,即便有,福建說不定也要亂上一段時間。
送走了袁檀之後,沈老爺回到自己的書房裡,手裡拿著一支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
他畫了兩個圈。
一個福州,一個泉州。
是兩個福建的府,也是福建兩個市舶司的所在地。
沈老爺琢磨了一番之後,自言自語。
“地方上的事情,遠比我先前想的要複雜,還有那個福建都司的都帥…”
沈毅緩緩說道:“是淮河水師出身…”
想到這裡,沈毅搖了搖頭,繼續自言自語。
“首先要保證,福州府與泉州府,不會有官面上的人物壞事…”
“這兩個府的人聽話,那麼兩個市舶司就能順利落成…”
“至於福建其他地方,可以不動,交給程明理去慢慢處理,畢竟今年的事情辦好,他還能在福建繼續幹幾年。”
市舶司建成與順利運營,不是一回事。
建成之後,福州的市舶司要負責吞吐閩江的商船,而泉州的市舶司,則是吞吐晉江的商船。
想要順利執行,這兩個府的人不搞事只是個開始,更需要整個福建一省的人支援。
而剩下的那些州府,就交給程廷知去慢慢搞定了。
想到這裡,沈毅對於福建局勢的把握,已經基本上很清晰了。
他放下手裡的毛筆,把寫滿了字的稿子揉碎,丟進了房間裡的火盆裡,正巧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蔣勝的敲門聲。
“公子,快要中午了。”
蔣勝微微低頭道:“葉家那邊說,今天中午定在茗香樓吃飯,請您過去。”
沈毅站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開口道:“知道了。”
他打了個哈欠之後,推開房門,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情不著急,讓他們等一等也無所謂。”
就身份而言,沈老爺基本上是這個時代最清貴的一批人,最起碼跟這些個福州計程車族比起來,要高出了不知道多少。
他是沒有必要準時準點去赴約的。
讓那些人等一等,說不定等一下更容易把事情說開。
洗了把臉,讓蔣勝給自己簡單梳了個頭發之後,沈毅換了一身白衣裳,邁步走出住宅。
出了大門之後,明媚的春光撲面而來,再加上福州地處南方,已經可以感到十分明顯的暖意了。
沈老爺眯著眼睛,曬了會太陽之後,笑著說道:“天氣真不錯,要不是公事纏身,倒是可以出城踏踏青。”
蔣勝這會兒正在打理韁繩,聞言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