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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媽媽的家,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就是簡潔。叄室一廳的房子,小孩好像已經睡了,關著臥室門,小媽媽開啟冰箱,遙遙問她:“橙汁還是可樂?”
“可樂。”
雲蓁環視著房間,黑色的沙發,白色的茶几,整個屋子幾乎沒有另外的顏色,沒有毛絨玩具,也沒有亮色的傢俱,看起來很冰冷,沒什麼煙火氣。
一看就是雲廷山的風格。
雲蓁手裡被塞進了一罐冒著冷氣的可樂,她拉開拉環,褐色的液體冒著泡泡翻上來,小媽媽遞給她幾張紙,雲蓁機械地擦一擦手,仰頭一氣灌下去半罐。
小媽媽忖著她的神色,猶豫地說:“你在省實驗上學嗎?”
雲蓁面不改色地嗯了一聲。
“那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上學呢。”
雲蓁不答,反問她:“你一個人住嗎?”
小媽媽看上去有點遲疑,但還是回答她說:“我有個孩子,我和他一起住。”她看起來還有話想說,但她咬了咬嘴唇,沒有繼續開口。
雲蓁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她沒心思再去問了,她坐在沙發上,突然有種很荒謬的感覺,她怎麼會在林澗松死了的這天晚上坐在雲廷山的情婦家的沙發上,還能非常平靜地和她交流,這個世界變得好奇怪。
可樂罐身上液化的水珠流下來,雲蓁突然放下易拉罐站起來:“打擾你了,我走了。”
小媽媽有點驚慌地站起來攔她:“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到底有沒有明天還不一定呢,去哪都是一樣的。”
雲蓁的話讓小媽媽很茫然,但她聽出了雲蓁語氣裡的頹然和絕望,她拉住她,雲蓁的手腕細骨伶仃,面板冰涼,她低著頭又被她按在沙發上,神色懨懨,睫毛低垂,看著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人是坐著的,但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去再也醒不來。
海浪一樣的憐惜湧上來,她握著雲蓁的手腕,摸到一點凸起的肉痕,她翻過她的手,看到一條暗色的疤痕,小媽媽有點生氣,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氣,這股氣來得毫無緣由,毫無道理,她問她:“這是怎麼了?”
雲蓁頭也不抬,非常疲倦地說:“不是我割的,捱打留的疤。”
小媽媽有點赧然,隨即更大的氣憤淹沒了她:“你爸媽打的?”
雲蓁突然覺得好累,她抽回手腕,向後攤靠在沙發上:“是啊,不然還能是誰呢。”
小媽媽不說話了,過了好久,她才問道:“你經常捱打嗎?”
雲蓁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她閉著眼,長而密的睫毛像翕動的蝴蝶翅膀,她的聲音脆弱而冰涼,她有一把非常甜蜜的嗓音,像簷下一敲就碎的冰凌,她說:“家常便飯吧,習慣了就好了。”
“其實我也經常捱打,打到後來我受不了了,就跑了。”
雲蓁睜開眼,看到她神色輕鬆地繼續說:“我家裡很窮,有五個孩子,我行二,還有個大姐和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大姐嫁人了,四妹學習好,性子好,挨的打少,叄妹不喜歡上學,早早就出去打工了,掙了錢都給家裡,自己只留一點點。我呢,想上學也沒錢上,只能每天帶弟弟。”
雲蓁不說話,靜靜地聽她說,小媽媽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為這些往事困窘的樣子,“我爸很重男輕女,農村人嘛,非得要個兒子才行,我媽生孩子落下了病根,太重的活都幹不了,大姐嫁人以後所有的活就都是我的了。我們幾個姐妹都是從小捱打長大的。”
“小時候他喝醉了酒,回來就罵天罵地,罰跪,我們幾個膝蓋都不好,都是小時候跪的,冬天往那麼涼的水泥地上一跪就是大半夜,他心情不好就拿那種掃院子的秸稈扎的大掃帚打我們,一掃滿腿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