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在師傅面前的時候才會顯得像個孩子,才會在幾十年前為了保護師傅跟別人動了手。
而在他的晚年,他又必須要放棄師傅的道統,做一個純粹的儒學學者,著書立說,因為他是孔聖人的後人。聖人之後就應該這樣。
我到了大師兄的府邸之後,發現孔府此時正府門大開,來往人員不絕,都穿得衣著光鮮,看起來不是商業大亨就是政界名人。
來的時候母親特地為我買了一套黑色的西裝,我平常都是穿著休閒衣褲,一時間穿著西裝覺得有些彆扭。
進了大門之後,我跟著前面的人領了黑色的喪布帶在左臂上,然後向孔府正中巨大的衍聖公靈堂走去,在靈堂的大廳中放著哀樂。兩側是一一些竊竊私語的人。
大師兄孔德成的照片擺在靈臺上方,面容嚴肅,不苟言笑,他的樣子看起來比師父都要老。
師傅曾經說過,他在孔府的時候只是在後院第一個小偏院裡住著,大師兄因為是當代衍聖公,他的名號比師父還要大,所以一些商界政界的人都是找大師兄的,他也倒是落得個清閒,只有玄門之中有重大的事情才會有專門的人找到他。
我跟大師兄這邊的人從來也沒交集,我11歲那年師傅去臺灣,他跟大師兄的家眷提及過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怕是他們早將我忘了。
我看著一個頭戴孝帽的中年人,看起來應該是孔家的人,便想上前問問大師兄的家人在何處,額好跟大師兄家人問候一聲,也不枉同門師兄弟一場。
那中年人正在和另一個大肚便便的老闆模樣的人聊得火熱,聽我問到孔德成的家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覺得我太年輕,便擺了擺手示意我離開,連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一旁的另一個帶著孝帽的青年見我被孔家的人冷落,招呼我過去笑臉盈盈地說:“小兄弟,你是幹什麼的?”
我說:“來祭拜一下衍聖公,他是我”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你做什麼買賣的?”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人打斷。
我皺著眉頭說:“不做買賣,我是個道士。”
“哦。”那青年的臉色當即就拉了下來,他指著大師兄靈堂的一邊說道:“道士的香臺在那邊那個桌子上,我大爺爺以前拜了個老道士為師,後來又不做道士了,你們道士都有等級區分的,你可別拿錯了香。”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靈臺旁邊的一個小矮桌子上擺著的香,與旁邊供應檀香的桌子天差地別,而且往來的人也都是去拿高桌上的香。
我心裡忽然為大師兄感到委屈,我曾聽師傅說大師兄以前和他在王家村的那幾年,沒人知道他是孔子的後人,他有時候不忙的時候就會去幫附近幾個村子裡幫鄉親們忙農活,他人本來就好,性格也忠厚,鄉親們留他在家吃飯他從來不留,說要趕回去給師傅做飯。
大師兄說他在王家村後山的那些年才是最開心的時光。
後來大師兄的身份慢慢被傳開,縣裡的領導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請他去題字,出席重要的場合做上賓,他就像活脫脫的一個孔子雕像,被人往上面一抬,那就是個門面,領導說,看,把孔子給請來了。
大師兄本來人就木訥,坐在上賓也不跟別人講什麼話,更沒人敢跟他敬酒,回去的時候領導就會塞大把的錢給他,他回到道觀裡,師傅問他回來啦?
大師兄就會嗯一聲,然後將錢放在功德箱邊上,矇頭睡覺。
他跟師傅的話甚至也不多。
我望著小桌上幾乎沒人動的香,上去拿起七根香列在手上,這時,在靈堂前的一個頭發灰白的老者說道:“錯啦,這是道士點的香。”
我說:“我就是道士。”
老者呵呵笑了一聲說道:“你既然是道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