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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階下默默注視著諸位大臣家小姐的馮保,再次發現了人群之中,謝馥的小動作。
他頓覺興味。
從這些身份尊貴的姑娘們進宮的一刻,戲就已經開始了。
瞧瞧皇后娘娘勉強的神色,再看看李貴妃氣定神閒之中隱藏的一絲嘲諷,最後看看下面站著的這一群各懷心思的女人……
馮保忍不住想,若是朱翊鈞在這裡,到底會是什麼情況。
太子爺現在不在,可若是謝馥在這裡,他肯定會出現的。
“是張大學士的孫女吧?本宮記得,你小時候曾入宮來參加過宮宴,那時候還沒本宮的腰高呢。”
皇后似乎是記得她,仔細地打量打量她,笑容有些冷淡。
張離珠落落大方:“回稟娘娘,正是離珠。”
“好,好孩子。”
皇后擺了擺手,唇邊的笑容一刻也沒消下去過。
李貴妃依舊坐在皇后左手邊,一句話也沒說過,只是目光偶爾從皇后臉上略過,嘲諷更重。
皇后不會喜歡張離珠。
張離珠是張居正的孫女,張居正是朱翊鈞的太傅,朱翊鈞是當今太子,一旦隆慶帝駕崩,太子即位,皇后雖會成為太后,可卻並非太子的生母。
屆時,這個後宮將由她,李貴妃說了算。
果然。
在疏淡的幾句交談過後,皇后直接轉過了眸光:“本宮還記得,當年一起入宮的可還有個可愛的小丫頭。馮保——”
“臣在。”
大太監可稱一句“臣”,馮保這般對皇后自稱並無過錯。
只是“臣”字一出口,馮保自己都詫異了片刻,為什麼他要用這個詞?
李貴妃抬起頭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馮保猶自怔神。
唯一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異常的,是心不在焉的陳皇后。
陳皇后的目光,在大殿上逡巡,人人屏息,不敢喘一口大氣兒。
“你知道最近宮裡都在傳什麼嗎?”她問。
馮保連忙躬身,戰戰兢兢:“這……臣近幾日都在皇上身邊忙碌,並不曾聽見什麼。娘娘,可是出了什麼事?”
“若出了什麼事,還要本宮來詢問你,你這司禮監太監的帽子,就該連同你的腦袋一起摘下來了。”
皇后開了個半大不小的玩笑。
李貴妃“噗嗤”一聲,非常配合地笑了一下。
皇后掃她一眼,李貴妃終於揶揄開口:“娘娘,馮公公可是大家傳話的中心,他怎麼好意思跟您說呢?”
“看來貴妃妹妹也知道了。”
“宮裡面都說,馮公公已經磨刀霍霍,就等著諸位貴小姐入宮。”李貴妃唇邊的笑意加深,促狹地望向馮保,“馮公公,本宮說的可是?”
“……”
馮保沉默片刻,略有猶豫,遲疑地抬起頭來,看向李貴妃。
李貴妃分明一副想要看好戲的表情。
皇后打趣:“看來,闔宮上下,只有馮公公的耳目不大靈通了。不管是宮女還是太監,都在猜測,馮公公要怎麼對待昔日的仇人。當年的宮宴,本宮身體抱恙,半途便走了,可還沒來得及瞧見那一位敢與你作對的小姑娘——來吧,讓本宮見見……”
她的目光移到所有人身上,一點一點地挪移,最終落在了右後方。
謝馥。
一張……
有幾分熟悉的臉。
皇后端端坐在寶座上,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尖,透著一種難言的冰涼。
她面帶微笑,用一雙隱含滄桑與疲憊的眼眸,注視謝馥,然後說:“讓本宮見見,那一位膽大包天的謝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