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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皇帝忽然發狂,那可是大不敬,謝馥看一眼高拱神情,但見表情陰沉一片,頓時知道高拱其實清楚之後發生的事情。
於是,她沒有說具體的情況了,對高拱道:“大家都被嚇壞了,皇上叫著什麼奴兒花花,就被孟公公勸走了。”
“你當時不在蓮池邊?”高拱直接發問。
謝馥點頭,腦子裡卻靈光一閃,所有的東西都對上了,她大約知道高拱要問什麼了。
“皇后娘娘叫她們去賞蓮後,獨獨留了我下來說話,說的是固安伯府的事情,所以馥兒沒在蓮池邊。”
“嘩啦!”
高拱聽完,陡然一掀袖袍,整個人瞪圓了眼睛,近乎怒髮衝冠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袖袍掀翻了几案上擺著的茶具,漂亮的汝窯白瓷摔下,碎了一地。
謝馥嚇了一跳,雖知道高拱易怒,卻不知他緣何而怒。
“外祖父……”
高拱面色鐵青,老邁的身軀緊繃著,咬緊牙關,好半天沒說話。
過了好久,他才一字一頓道:“固安伯府的親事不合適,不過你年紀也到了,回頭……許配個好人家吧。”
☆、44 坐以待斃否?
好端端的,說什麼嫁人?
謝馥可記得,不久之前,固安伯府來人提親的時候,高拱可不是這一副說辭。
忽然之間就變換了口風,謝馥理解不來。
她露出遲疑又困惑的表情,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祖父您這是……”
“女大當嫁,你也不必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地方。外祖父如今風風光光,可哪裡又能庇佑你一世?你父親偏偏又是個長歪了心的,若將你託付給他,我於心難安,即便將來埋進土裡了,也不能安定,更沒臉去見你孃親……”
想起那早早逝去了芳華的高氏,高拱神情之中的恍惚也就更厲害了。
“你雖聰慧,可畢竟難以立足於重圍之中,更何況風狂雨驟,危機四伏。便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全自身……算算,到底還是找個普通一些,又靠得住一些的人,託付了你,方才是真正的安穩之道。”
對自己的終身大事,謝馥著實沒有太多的思量。
她心智雖堅,可太多的心思都為母親之仇所束縛,從來沒有去注意過什麼青年才俊,即便是有遇到,也不過只當個尋尋常常的過路人。
嫁人?
對她來說,是個遙遠到了天邊上的詞。
語出時,艱澀。
“祖父說‘風狂雨驟’‘危機四伏’,是什麼意思?”
高拱往日或許有這般的擔憂,但從沒有過這樣明確的表示,甚至直言要早早為謝馥找個好人家。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無非就是謝馥說了宮中的情況。
內閣之中爭鬥頻繁,後宮之中風起雲湧,的確是危機四伏,跟高拱也關係巨大,可要牽扯到謝馥的身上,卻還要費一番周折。
高拱如今轉變巨大,一定是這裡面有自己沒有考慮到的事情。
謝馥直直地望著高拱,難免有一些奇怪的膽戰心驚。
行走朝堂多年,風風雨雨,沉沉浮浮,高拱的遠見卓識,自然勝過謝馥很多。
在等待高拱回答的謝馥,就像是在等待著屠刀落下的囚徒。
當著高拱的面,謝馥不用偽裝,露出了眼底的惶恐與疑惑。
高拱站立的身影,在謝馥目光注視之下,漸漸變得蕭瑟起來。
他乾裂的嘴唇,像是生長著裂縫的乾旱曠野,抖動了許久,才發出一些模糊的聲音。
好半天,模糊的聲音,才漸漸聚攏到一起,雖細如蚊蚋,聽在人耳中,卻似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