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客氣抬舉,自家卻要自知身份。柳氏那敢當真點戲,忙道:「我是半點也不懂的,老太君喜歡的定是好的,那輪到我們指手劃腳?」
那婢女果然就露出兩分滿意,收起了戲牌子,站直了身子,指了指後頭:「婢子小翠,就站在後頭,朱夫人有事但請吩咐。」
柳氏笑著點頭,拿了個荷包給她:「多謝姑娘了。」
小翠也不推拒,這樣的賞大多不算豐厚,她們這些待客的婢女一天下來能收不少,主家也是允許的,她福身謝過,將荷包收起,便執壺退後了幾步立著。
今日於家請的是燕京數一數二的寶勝班。
柳氏自來是喜歡聽戲的,一看之下,只覺得這寶勝班唱也唱得好,扮也扮得好,不消片刻便聽入了迷,端著盞茶都忘了送到唇邊。
朱沅卻遙遙的看著中間的於老太君處,不時的見有人被引到老太君面前賀壽,閒來無事,心中揣摩著來者何人。
過得片刻,突然見於老太君一下坐正了身子,身邊幾位作陪的婦人也都笑著站了起來。朱沅便知是有要緊的人物來了。
果然見遠遠的有一中年婦人牽著位少女,被人前擁後簇的走近來了。
那中年婦人滿身的富貴威儀,一瞧就不是尋常人家主母。少女更是引人注目,她十六、七歲的年紀,眉目如畫,氣質清冷,髮鬢兩側各插了一對米珠流蘇步搖,上身著櫻草色短襦,下身著玉色落地長裙,挽著雪青披帛,瞧著便有如冰清玉潔的仙子一般。
朱沅見她這般人品樣貌,心中倒是一動,想起一個人來。
果然在戲曲聲中,也斷續的聽到這麗人喚於老太君「姨祖母」。
原來卻是高陽王府世子夫人和高陽王的孫女兒,謙霞縣主。
朱沅聽說過謙霞縣主其人其事,但對她身後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卻不甚瞭解。今日才曉得於老太君同高陽王妃是同胞姐妹,高陽王妃去世已久,沒想到兩家倒也沒有走遠,今日於老太君過壽,世子夫人和謙霞縣主都同時來賀。
世子夫人倒也罷了,高陽王妃去世後各處應酬都是由她出面,只是這謙霞縣主卻是個喜靜怕生的人,除非逢年過節皇上點了名,她才會出現在眾人眼前,且還遠遠的站著不與人親近。
就算高陽王府自辦筵席,她也是躲著,等閒不出來見客的。
因高陽王府少些女兒緣,女兒半個也沒有,孫女也獨她一個,是以高陽王將她視若珍寶,由著她的性子,從不勉強於她的。
也是,她這樣的身份,就算不擅交際應酬,不通人情世故,將來也受不了委屈。
一時間眾人眾星拱月般圍著這兩母女說話奉承。謙霞縣主卻靜靜的站了離眾人一丈之遠,眾人素知她習性,也不敢圍得太攏。
於老太君讓人就在左側設席,請高陽王世子夫人和謙霞縣主一併坐下。
謙霞縣主不喜說話,也不喜看戲,只是靜坐著。
於老太君同高陽王世子妃閒話一陣後便含笑看了看靜坐的謙霞縣主,她對這位孫侄女也不甚瞭解,通共沒見過幾面,往年壽辰也不見她來的,今年是七十大壽她才來了,一時不想冷落了她,又不知她喜歡什麼。
一旁湊趣的是於老太君的小兒媳安氏,平素最識眼色有主意:「想來她們小孩子家家的也坐不住,塢芳榭有個小池子,種了些金錢蓮,只得銅錢大小,正是花開的時候,也算得趣。不如就在池邊擺上一桌,教姑娘們聚在一塊玩耍,倒比陪著咱們自在。」
於老太君也覺著好,笑著點頭:「這個好,我年輕的時候也不耐煩看戲,年紀大了才好這個。不教她們跟著受罪了,讓人好生照看,喜歡什麼都讓人備好了。」
高陽王世子妃的面色微微一滯,她也看出來這是於老太君有心替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