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鬼物在我城中掛名,只不過也僅是如此了。我勸你趕緊返回烏鴉嶺,不然你多半會白忙活一場,給那隻金丹鬼物擄走所有戰利品。事先說好,鬼蜮谷的君臣、主僕之分就是個笑話,誰都不當真的,利字當頭,天王老子也不認。信與不信,是你的事情。”
陳平安笑道:“原來是白籠城城主。”
那具披著儒衫、懸佩長劍的白骨骷髏架子明明看似可笑,但是不給人半點荒誕之感。他點頭笑道:“幸會。”
陳平安思量一番,而後笑著一拍養劍葫,飛劍初一和十五紛紛掠回壺中。
陳平安雙手籠袖,其中左手拈住一張金色材質的縮地符,右手攥住那核桃手串:“城主還有什麼建議嗎?”
白籠城城主搖搖頭:“沒了。”
陳平安駕馭劍仙,畫弧遠去。白籠城城主輕輕跺腳:“出來吧。”
一架輦車從山坡腳翻滾而出。這件膚膩城重寶損壞嚴重,足可見先前那一劍一拳的威勢。範雲蘿坐在輦車中,雙手掩面,哭哭啼啼,這會兒倒真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女童了。
白籠城城主笑道:“你啊你,什麼時候可以做一樁不賠本的買賣?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一個年輕人,處處小心謹慎,卻膽敢直接去往青廬鎮,會是來送死的嗎?”
範雲蘿梨花帶雨,趴在輦車中,哀怨不已,號啕大哭。
回到烏鴉嶺,陳平安鬆了口氣。除了那老嫗已經不見,其餘斃命女鬼陰物的白骨猶在。
方才御劍而返,比起先前追殺範雲蘿,陳平安故意升高幾分,在白籠城掛名的那隻金丹鬼物果然很快就帶頭遠去。
陳平安不是不想付出些代價,爭取將其一鍋端了,至少也該遊鬥廝殺一番,原本這趟去往青廬鎮,這撥在鬼蜮谷南方流竄的陰物正是他的首選。可是那位白籠城城主蒲禳的橫空出世,讓陳平安改變了主意。《放心集》上記載這尊英靈的文字近乎煩瑣,一樁樁一件件,絲毫不吝筆墨,陳平安初看這本書的時候,差點都要以為撰寫《放心集》的披麻宗主筆修士是這位蒲禳的仰慕者了。
書上那些字裡行間彷彿猶有血腥氣的溢美之詞都不影響陳平安的決定,真正讓陳平安肯息事寧人的,就只有四個字——元嬰巔峰。既然對方最終親自露了面,卻沒有選擇出手,陳平安就願意跟著退讓一步。
陳平安看著地上不下二十具晶瑩如玉的白骨。被劍仙和初一、十五擊殺,這些膚膩城女鬼的魂魄早已消散,淪為這方小天地的陰氣本元。
陳平安正要將這些白骨收攏入咫尺物,突然眉頭緊皺,駕馭劍仙就要離開此處,但是略作思量,仍是停歇片刻,將絕大部分白骨都收起,只剩下五具瑩瑩生輝的白骨在林中,這才御劍火速離開烏鴉嶺。
遙遙看到了羊腸小道上的那兩個身影,陳平安這才鬆了口氣,仍是不太放心,收劍入鞘,戴好斗笠,在僻靜處飄落在地,走到路上,站在原地,安靜等待那對道侶走近。他們也看到了陳平安,便像先前那般,打算繞出小路,裝作尋覓一些可以換錢的藥草石土,但是他們發現那位年輕遊俠只是摘了斗笠,沒有挪步,夫婦二人對視一眼,有些無奈,只得硬著頭皮走回道路,男子在前,女子在後,一起走向陳平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們在心中默默祈求三清老爺庇護。
在那對道侶走近後,陳平安一手持斗笠,一手指了指身後的密林,說道:“方才在那烏鴉嶺,我與一撥厲鬼惡鬥了一場,雖然險勝,可是逃逸的鬼物極多,與他們算是結了死仇,隨後難免還有廝殺,你們若是不怕被我牽連,想要繼續北行,一定要多加小心。”
那對道侶面面相覷,神色慘然。
在牌坊樓出的過路費,一人五枚雪花錢還好說,可像他們夫婦二人這種無根浮萍的五境野修,又不是那精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