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過那兩尊天兵神將的神通。小泥鰍說好像與所有符籙派道士的仙符道籙不太一樣,符膽當中所蘊含的,不是一點靈光,而是好似山水神祇的金身根本。”
顧氏感慨道:“原來陳平安已經這麼有出息了啊。”
顧璨吃相不好,這會兒滿臉油膩,歪著腦袋笑道:“可不是,陳平安只要想做成什麼,他都可以做到的,一直是這樣啊,這有啥好奇怪的。”
顧氏看著一臉天真無邪的兒子,有些無奈,有些事情,到底還是要當孃親的多想想才行,這跟她一個婦道人家的本事大小沒關係。
在顧璨帶著小泥鰍去往宮柳島湊熱鬧的時候,顧氏來到春庭府後院一個大廳,將府上數十個開襟小娘都喊到一起,鶯鶯燕燕,疾言厲色,將她們訓誡了一通,不許任何人在陳平安跟前嚼舌頭,一經發現,直接杖斃,而且她會命人翻出春庭府專有的香火房秘檔,如果有親人已經是青峽島修行中人,立即讓田湖君親自打斷長生橋,如果不在書簡湖,卻受了春庭府饋贈而富貴起來的門戶,一律抄家,交由池水城城主範氏處置。
這天暮色裡,陳平安敲開了青峽島一棟尋常府邸的大門,是一個二等供奉的修道之地。供奉本名早已無人知曉,只知姓馬,鬼修出身,據說曾是一個覆滅之國的皇家馱飯人,也就是皇帝老爺出巡時《京行檔》裡的雜役之一,不知怎麼就成了修道之人,還一步步成了青峽島的老資歷供奉。
鬼修在已經讓譜牒仙師瞧不起的山澤野修裡邊,又是極其不受待見的一種,故而這棟府邸位於青峽島的偏遠僻靜地帶,靈氣不算充沛,陰氣十足,佔據了一口每隔一段時間就有陰風吹拂的古怪水井,府邸四周,常年陰氣森森,四周鄰里間,從無往來。這個鬼修供奉最早是青峽島頭等供奉裡邊的末席,但隨著青峽島吞併了十數座藩屬大島,有些大島主和供奉客卿惜命,選擇依附如日中天的截江真君,一來二去,久而久之,青峽島原有勢力的座椅就不斷往後挪,越挪越靠後,好在劉志茂沒有剋扣功勳老供奉們的俸祿神仙錢,反而增加了一兩成,這才沒“寒了眾將士的心”。
門房是個瘦骨嶙峋、滿身腥臭的老嫗,但是滿頭青絲,眼眸雪白,瞧見了這個姓陳的賬房先生,老嫗立即擠出諂媚笑容,乾癟臉龐的褶皺之間,竟有蚊蠅蛆蟲之類的細微活物簌簌而落。老嫗還有些羞赧,趕緊用繡花鞋腳尖在地上偷偷一擰,結果發出噼裡啪啦的爆裂聲響,這就不是瘮人,而是噁心人了。
老嫗也察覺到了這點,竟是臉上泛起羞愧難當之色,嘴唇微動,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陳平安神色自若,認得出眼前這個陽氣稀薄、靈性遲暮的“老嫗”,其實不過是二十歲出頭的女子而已。
世間女子,皆有愛美之心。
老嫗搖晃了一下房門旁一串鈴鐺,對陳平安說道:“我家主人,很快就會前來,勞煩陳先生稍等片刻。”
老嫗稍稍猶豫,指了指府邸大門旁的一間陰暗屋子:“奴婢就不在這邊礙眼了,陳先生只要一有事情,招呼一聲,奴婢就在側屋那邊,馬上就會出現。”
陳平安點點頭,問道:“敢問應當如何稱呼小夫人?我以後可能要經常拜訪府上,總不好每次都喂喂喂。”
那面目可憎的老嫗愣了一下,不敢以當下這副面容正視陳平安,轉過頭,細聲細氣道:“陳先生可以喊奴婢,紅酥,酥糖的酥。”
一道黑煙滾滾而來,停下後,一個矮小男子現身,衣袍下襬與兩隻大袖中,依然有黑煙瀰漫出來,男子神色木訥,對那門房老嫗皺眉道:“不知好歹的下賤玩意兒,也有臉站在這邊與陳先生閒聊!還不趕緊滾回屋子,也不怕髒了陳先生的眼睛!”
紅酥趕緊去側屋內躲起來,站在小視窗附近,連看一眼的膽子都沒有,只希望能夠聽一聽雙方對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