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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四魂七魄的絞鬼,本就是由天地冤惡所化,在吸食過那麼多魔息後,這隻邪魂足以能抵侵識海,影響他的神知。
謝聽雲至今記得多年以前,邪魂控制著他殺虐了一整座山門。
——那些人所言無錯,他就是個怪物。
徹頭徹尾的怪物。
[殺了她……]
不能殺她……
[殺了她,馬上。]
不能,那可是……唯一對他好的人。
在這世間無人愛他。
卻偏偏有人出現在他面前,告訴他——
“我來渡你。”
他身陷靈惡域,哪是說渡就能渡的。
也是奇怪。
他明明猜忌多慮,卻聽她說那番話的一瞬間,便毫不猶豫信了。
邪魂牽扯著他所剩無幾的理智,識海大門震盪,身體隨時會被邪魂奪取。
若在以往,他必定冷眼旁觀,可現在……
謝聽雲緩慢抬掌。
稀薄的氣息在掌間聚攏,他的眼角閃過一抹平靜,緊接著,掌心重重揮向丹田蘊氣處。
這一掌直接震碎丹海,尚未被吸納的殘息四散,一同散去的還有這些年的修為。損了靈田,邪魂難聚,漸漸地爬俯於地不再動彈。縈繞在腦海裡的惡意也跟著消散。
謝聽雲喉頭髮苦,又吐出一口鮮血。
撐在地面的掌心再也支架不住身體的重量,身子一歪,頓時跌倒在地。
燭火逼近,視線模糊中,謝聽雲聽到她說——
“謝聽雲,我找到你了。”
他半眯著眼。
裙襬搖曳,暗香襲來,他也想在此刻告訴她——我不會傷害你。
“我心疼你。”
雲晚穿越雜亂的荊棘,小心朝林中深處接近。
殘月籠罩下的密林早已是一片荒蕪,泥土乾枯,植物失去生命,像是剛經歷過一場大旱,處處皆為淒涼。
雲晚暫時收起疑惑,專心找尋著謝聽雲。
她在睡醒一覺後發現謝聽雲不知所蹤,眼前的情形讓她可以肯定,在她休息的這段時間裡謝聽雲出了事。
她頓感不安,命螢火符上前,微光瞬間將整片樹木照亮。
謝聽雲渾身血跡斑斑地倒在林中的空地,周身氣息極為薄弱。
雲晚雙瞳收緊,迅速跑至他的身前。
血腥味很重,地上到處都是打鬥過的痕跡,少年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胸脯微弱地起伏,看起來還留有一絲生氣。
“謝聽雲,你醒醒!”
雲晚小心把他攙扶在懷間,用掌心輕輕拍打著他的臉,見沒有反應,又用靈力探向他體內。
——丹田破損了。
雲晚細細感知,心跟著收緊。
這分明……是被人用外力強行損毀的。
這片林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毀殆盡,至於行兇者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是仇人?
謝聽雲在魔界舉步維艱,厭惡他的不在少數,只是雲晚想不到只是一夜不見的功夫就讓他變成這樣。
他好像知道自己正被人抱著,用力往她懷裡縮了縮。
雲晚知道他冷,雙臂收得越發緊,慢慢釋放靈力,緩緩溫暖著他仿若寒霜般的四肢。
這讓謝聽雲好受許多,耷拉下的眼皮微顫,然後眯成一條細縫。
她懷間溫軟,心跳就在咫尺之間。
謝聽雲記得年幼之時,總渴求著有人能將他攬入懷中,是誰也好,只要能抱著他就已足矣。後來長大,他認清自己是旁人避之不及的蛇蠍;是人人厭之的蛇蟲,便也不在做那天真可笑的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