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外。
吳泓博和欒文澤都臉色難看,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該說商彥不應當那麼衝動嗎?
可是設身處地,如果看到自己最珍視的人被那樣欺負還言語侮辱、更甚至讓女孩兒差點出了要命的大事而毫無悔改之意——那他們心裡的惡性可能會被激起得更徹底。
商彥能為了他們這些組員忍到比賽的最後一秒,已經是讓吳泓博和欒文澤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他們沒辦法去考慮,在那場比賽的一個小時裡,商彥內心經歷過怎樣足夠把一個人徹底摧毀的情緒。
更可能……他所隱忍過的,遠不止那一個小時。
沉默半晌後,吳泓博長嘆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只能指望彥哥家裡了……希望他們能出面化解這件事情吧。”
“……”
欒文澤沒有說話。他擔心地扭頭看向旁邊——從商彥被警察帶走後,女孩兒就一個字沒有再開口過了。
想了想,他斟酌著措辭說道:
“小蘇,你身體剛好,不要太擔心了。彥哥那邊,他家裡人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你放心。”
蘇邈邈沒有抬頭,她輕捏緊了指尖,又安靜半晌後,她才輕聲開口:“我去旁邊打個電話……”
“嗯?哦,好,我們在這兒等你。”
欒文澤拉住還想說什麼的吳泓博,點頭答應下來。
蘇邈邈拿著手機走到長廊盡頭。
她遲疑地翻開了通訊錄,滑到了最下面的位置。
那裡躺著一個電話號碼——被她刻意存成了“z”,而再無其他任何有資訊含義的備註。這個號碼從她第一次存入開始,就從來沒有撥過,哪怕一次。
蘇邈邈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個手機號。
猶豫了很久,直到腦海裡又浮現起商彥最後扔開椅子,沒有半點後悔地望向她時露出的那個安撫笑容。
蘇邈邈深吸了一口氣。
心裡最後一點猶豫被她抹淨,她點下那個號碼,將電話撥了出去。
鈴聲一直空響了30秒。
電話才被人接通。
對面的聲線是個無比陌生、又好像隱隱熟悉在記憶深處的女聲。
帶著意外和一點點不自查的慄然,對方試探地慢慢出聲:“邈……邈?”
“……”
蘇邈邈心口一抽。
因為這生理性的疼,她本能地皺起了眉,張了張口,又抿住唇。
不知遲疑了多久,而對面也一直無聲地等著她說話。
蘇邈邈閉了閉眼,壓下心底湧上來的那些艱澀、委屈、怨恨……不一而足的情緒,她只讓自己記住腦海深處忘不掉的那雙眼睛。
她慢慢吐出一口氣。
“我現在,需要您的幫忙。”
*
a城x區看守所。
審訊室的金屬門被推開,穿著制服的看守所民警走進來。
“商彥先生,您的委託辯護人到了。”
“……”
審訊桌後,商彥神情平靜地抬起了漆黑的眼。
一個穿著職業黑色西裝套裙、白色襯衫、黑色高跟鞋的女人走了進來。她手裡拿著資料夾,進門時抬手扶了扶臉上戴著的黑框眼鏡,似乎有些拘謹地衝民警道謝。
律師小姐藏在土氣的黑框眼鏡後的五官十分好看,民警的臉一紅,隨即正色,按例囑咐過幾句,這才關上門退了出去。
律師小姐臉上的職業而拘謹的微笑,在身後金屬門合上之後,瞬間歸於無。
她繃起肩背,面無表情地走到審訊桌前,坐下來。
資料夾不輕不重地往桌上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