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但很快我發現,只是這樣,並沒有用。”
“除非如您所說,您真的為此怒髮衝冠,為一篇有問題的行卷文章,就找上盧嗣卿乃至整個盧家的麻煩——但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或者起碼,短期內不可能。就算您發現了問題,就算您有什麼反應,我也不可能知曉。”
“於是,我又想更近距離地,再看看您。”
他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所以你混進了千桃宴。”樂安道。
睢鷺點頭。
千桃宴是春日時節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宴,而這樣的宴會,自然不會忘記請樂安,至於樂安會不會去——這個就只能賭了。
好在,睢鷺賭贏了。
而且,不僅賭贏了樂安會去宴會,更巧合地,目睹了她和齊庸言對話的那一幕,見識了大眾視角之外的,樂安公主的另一面。
“然後就是大慈恩寺前攔駕了,不用說,盧嗣卿囚禁你和長順一事,就算確有其事——恐怕也是你注意促成的吧?”
睢鷺又笑著,沒有回答,這便又是預設了。
樂安扶額。
如此一來,來龍去脈就清楚了,可她還是不明白——
“於是你看來看去,得出的結論就是——要給我做駙馬?”
樂安又想扶額了。
這到底是什麼邏輯啊。
看她這模樣,少年兩眼彎彎一笑,卻沒有回答樂安的問題,而是道:
“公主,”他道,“家中突逢變故後,我曾經想了很久。”
“想什麼?”樂安道。
“想很多很多事。”
想他和他的家人為何會遭受那樣的厄運;想為何一個小小的縣令之子就能那樣無法無天,讓他家破人亡顛沛流離卻還求告無門;想若時光能夠重來,他是否應該忍下那一時之氣,退一步以免厄運;可又忍不住想,即便那一步退了,以後的每一步都要退嗎?惡人會因為你後退便不再欺侮你嗎?退到無路可退時又要怎麼辦?
他醒時想,睡時想,吃飯時想,行路時想……無時無刻,都在想。
不止想,他也看。
看自身,更看他人。
他東躲西藏時,扮過三教九流,見過士農工商,看了很多,聽了很多,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不幸,卻發現比他更不幸者比比皆是,而不幸的原因也各自不同。
然後發現以往想的有多麼淺顯狹隘。
他曾經以為是自己太過狂妄,才會招致滅頂之災;他曾經以為自己時運不濟,才會遇到窮兇極惡的爛人;他曾經以為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只要變強,就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可是,都不是。
狂妄會招禍,謙遜便一定能避免嗎;時運之說虛無縹緲,而人只能信自己;若他太過弱小,那麼什麼才算強大?只要不坐在最高的那個位置,人總要面對比自己更強的命運,甚至哪怕最高處的那人,也未必能夠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
所以,問題的癥結都不在這裡。
癥結在於,日光之下,天理不昭。
無德無能者居高位,徇私枉法者斷刑司,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小民動輒得咎,權貴犯法無罪……
這世間就是這般荒唐,而漫天神佛管不了這荒唐,冥冥之中也沒有一個老天來為草民伸張正義。
可總要有人做這些。
也必須有人做這些。
大仇未報時,親朋怕惹災禍,紛紛躲避睢鷺,少數還念著點舊情的,都勸他算了吧,放棄吧,遠遁他鄉,在盧縣令手伸不到的地方,重新開始吧。
睢鷺搖搖頭,拒絕了。
後來,周大人任職宋州,他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