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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姓王,時任內侍省長官,不僅如此,此人還是從太/祖時便在宮中侍奉的老人,歷經幾代帝王而不倒, 至今仍是皇帝信任的心腹之人, 他說一句話, 比那尋常妃嬪的一百句枕頭風都管用。
而且, 因為地位資歷,也因為年事已高, 近幾年如傳旨這等事, 王內侍其實已經不怎麼做了, 只有皇帝為了表示隆重、表示被賜旨之人的看重時, 才會勞動他出馬。
最重要的是——這人據說跟樂安公主的關係很不錯。
果不其然,王內侍一進花廳,便熟絡又親切地跟樂安敘話。
全然忽視了一旁的堂叔祖。
而等到王內侍開始宣念聖旨,每念出一句, 堂叔祖的臉便白一分。
他雖然已經八十多了,但眼睛不瞎,耳朵更不聾,所以聽得清清楚楚。
下旨賜婚,各種好詞兒讚揚剛剛他嘴裡那個“玩物”、”爛人,還一出手就直接封了五品的散位,又給樂安增邑千戶,賞賜萬金……
這他媽哪裡是要失寵的架勢?
這分明是要寵上天去了!
堂叔祖咬牙切齒,決定回去就把傳謠言的小人給扒皮抽骨下油鍋。
然而就算要把人扒皮抽骨下油鍋,也得等回去了。
眼下還得識時務者為俊傑。
於是堂叔祖臉上迅速堆起笑,腆著臉看向樂安。
然而樂安看著王內侍,根本不看他。
他又看向那個被他稱作“玩物”、“爛人”的少年。
少年從進門後便一直看著樂安,堂叔祖看過去,也只看到少年的側臉,但僅僅這一個側臉,仍然讓他震了一震。
他是聽說這小白臉長得不錯,但——
想起方才自個兒說的“送給我玩我都嫌髒”,堂叔祖忽地有些口乾。
而被他這麼一盯,少年的目光也終於從樂安身上移開,看向了他,可這一看——
堂叔祖猛地打了個寒戰。
他下意識收回了目光。
因為不知為何,這少年的目光,讓他心裡直發毛。
發毛到他再不敢看少年,直接調轉目光,看向王內侍。
好歹這位以前見面也打過招呼,也算有幾分交情……吧?
正好,王內侍也正看著他。
“喲,這不是榮郡王嗎?”王內侍已經七十多歲,白髮白眉,一臉的慈和,但身材幹癟瘦小,不如榮郡王那般身高體壯,自然也沒什麼氣勢,看著就像個隨處可見的小老頭。
此時這句問話,也跟街邊老頭打招呼似的。
可這招呼打的……
明明方才宣旨前,榮郡王便大剌剌站在花廳裡,只要眼睛不瞎便能看見他,然而王內侍卻愣是跟沒看見他似的,只跟樂安寒暄,老榮郡王自恃身份,自然不會主動跟一個閹人打招呼,便傲然站在一旁,等著他跟樂安寒暄完了,再來跟自個兒打招呼。
結果,那邊廂王內侍跟樂安寒暄完,卻看也沒看一旁的榮郡王,立馬展開了金冊,開始宣讀聖旨。
宣完旨後,便是此刻。
這糊弄傻子似的打招呼。
老榮郡王眉毛一跳一跳,已經意識到了不太對。然而悄悄瞥瞥王內侍旁邊似笑非笑的樂安,便又生生壓下了怒氣,嘴角甚至扯出一絲笑。
“王內侍許久不見,氣色越發好了。”
“好好,榮郡王氣色也好啊,看這紅光滿面的,”王內侍連連點頭,“是有什麼喜事兒不成?哦對了——”
王內侍猛地一瞪眼,一拍腿,恍然大悟道,“咱家知道了,是聽說了公主的婚事,特意來給公主道賀的吧!”
老榮郡王牙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