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要考三場,考生們進場時帶著乾糧,睡覺如廁都在考場裡面,有些身體羸弱的,沒等三場考完就虛脫了。
羅紹目送秦珏和廖雲先後進去,不禁想起自己當年來京城科考的情景,歲月荏苒,光陰如梭,一眨眼已經過了十幾年,這次是送女婿進場,不知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再送兒子進場。
他感慨著,正要離開,就聽到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羅大人,等一等。”
羅紹轉身,見是個消瘦的老者,五十上下,穿著銀灰色五蝠紋團花直裰,腰間綴著小印,頗有幾分儒雅之色。
羅紹並不認識這個人,問道:“請問先生可認識在下?”
老者神態中多了幾分謙恭,道:“在下姓廖,單字一個川字,原是郴州同知,任期已滿,昨日剛剛回京述職,恰逢侄兒下場,便來這裡送他,沒想到卻遇到了羅大人。“
廖川?
廖家的宗子,廖老太爺的嫡長子,也是那個拎不清,被李文忠拿來噁心韓前楚,害了同宗廖靜的那個廖川。
想不到在這裡遇到他,
廖川昨天才回京,按例今天要到吏部報備,羅紹剛好今天告假,卻在這裡遇到他了。
羅紹拱手道:“我那年在揚州,承蒙令尊相邀,曾經到府上做客,不知令尊一向可好?”
廖川是知道父親曾和羅紹有過淵源的,更知道父親還曾經想要聯姻,原本是要把二房的嫡長孫女廖霜許給羅紹,也不知怎麼的,後來又變成了自己的庶女廖雪,因而令羅紹很是不快。
當時他聽說之後,也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羅紹雖是霍英門生,可那時就是個閒人,把個花朵似的庶女給他做填房,他還挑三撿四,既是這種性格,日後在官場上也不會有所作為,白白浪費了霍英那麼好的資源。
可是也不過三年,羅紹就進了六部做了炙手可熱的文選郎,還得了鳳陽先生的青眼,做了鳳陽先生的女婿,又和九芝衚衕的秦家做了姻親,把那個據說曾經是啞巴的女兒許配給了秦珏。
二弟廖湘給他的信裡說,廖老太爺聽說羅紹做了文選郎時就把二房裡的人罵了一通,說他們是攪屎棒子,白白讓廖家失去一份助力。
廖靜外放後,廖家在京裡徹底沒人了,他在郴州也不知道京城裡的事,倒是聽說秦家的長房長孫秦珏立了大功,還是李毅夫婦上京,派人到廖家辭行,詢問可要給京城的親戚帶東西時,廖老太爺才知道羅家和張家,秦家和羅家的兩樁親事,據說當時差點昏過去。
張家雖然不是豪門大宗,但鳳陽先生是當世第一大儒,當年廖川考上庶吉士時,曾經往荷花池遞過幾次帖子,都不曾得見。
秦家就更不用說了,那個秦珏是秦家宗子,如今盛名滿京華,前程不可估量,如果當年羅紹娶了他的女兒,秦珏就是他的外孫女婿,秦家門生故舊遍佈,廖家還怕京城沒有人嗎?
廖川還想再和羅紹寒暄幾句,就見一個丫鬟走過來,對羅紹道:“老爺,時辰不早了。”
羅紹遂向廖川告辭,廖川忙道:“不知羅大人明日可有空,下官想去府上拜訪?“
羅紹哈哈一笑:”廖大人這幾日免不得要到吏部,咱們還有機會再續。本官今天和衙門告了假,還有些私事要辦,就先失陪了?“
隻字不提讓廖川到府上拜會之事。
聽話聽音,廖川又怎會聽不出,暗道羅紹可能是在避嫌,陪著笑向羅紹告辭。
羅紹上了轎子,聽遠山在外面說道:“老爺,廖大老爺已經走了。”
羅紹這才掀開轎簾看了看,果然只看到廖川佝侈的背影,廖川也不過四十幾歲,看上去老態畢露,想來這幾年在郴州過得並不舒心。
好端端的一個庶吉士,偏就把自己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