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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討厭曾經在養育所的經歷,就越是在意、越是深恨、越是不甘。
可是,日子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早該學著放過自己。
廖如鳴輕輕閉了閉眼,撥出一口氣,然後笑了起來,他輕鬆地、愉快地說:那也挺好。
傅平裡不解地問:什麼挺好?
快樂的回憶、值得留念的回憶,就一直記得。廖如鳴說,不快的回憶、令人生厭的回憶,就快點忘掉。總該是這樣的,對吧?
傅平裡總覺得廖如鳴在說什麼其他的事情。
他有些想保持沉默,讓廖如鳴有自己的隱私,可是他又想,他該試著坦誠、試著去了解廖如鳴的想法,是不是?
於是在他們走向食堂的路上,傅平裡突然問:你有什麼不愉快的,想要忘掉的回憶嗎?
廖如鳴真情實感地說:那可太多了。
傅平裡不由得一愣。
廖如鳴的語氣顯得漫不經心:其實就是童年的一些經歷不斷不斷地回憶起來,好像是在自我折磨。現在覺得,這麼做並沒有什麼意義。
我哭泣的時候,大人們在笑。
我做噩夢的時候,大人們讓我好好待在床上不要動,別打擾他們休息。我想要個玩偶娃娃抱著,因為深夜裡覺得害怕,但是大人們覺得我這樣做沒有男子氣概。
我喜歡星星,我想要個天文望遠鏡。不過那時候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實我也知道。後來有一次作業,問有什麼夢想,我就寫了這個,結果被老師批評說是太物質,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
我喜歡橘紅色你知道的。為什麼呢,是因為小時候吃到最多的水果就是橘子。那個時候孩子們生活在一起,宿舍總是臭臭的。
你知道的,我喜歡乾淨,所以我總是帶著一片橘子皮回到宿舍,就放在我的枕頭邊上。就像是空氣清新劑其實沒什麼用,只是心理安慰。後來還被大人們罵,說我不講衛生。
我可真想和他們吵架,但是算了。小孩子吵不過大人。
我有一部喜歡的動畫片,大人們說那太幼稚了,然後就去看他們喜歡的東西。我去搶遙控器我現在覺得這行為也不對,但是當時我反正搶了然後他們把我關在小小的房間裡,讓我反省。
其實都是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廖如鳴感嘆著。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似乎也不是。
那些養育所的大人們不會在意,而廖如鳴現在長大成人了,也未必會在意那麼多要讓他去應付一群小孩子,估計他的表現更加不堪。
但是對於當時的小廖同學來說,他就是記仇了。
那些瑣事塑造了現在的這個廖如鳴。而人們永遠無法抹殺自己的過去。他們總是困在其中,甚至不自知。哪怕有朝一日逃了出來,也沒有人能夠否認曾經真的發生過的一切。
廖如鳴想了片刻,然後聳聳肩:反正我就是一個小心眼、記仇、易怒、隨心所欲
他挑挑揀揀,用各種不太正面的詞語形容著自己。
直到傅平裡突然側身抱住他,親吻他。
他親吻他右眼下的那顆淚痣,然後是嘴唇。然後他緊緊擁抱著他。
對不起。傅平裡說。
廖如鳴驚異地說:你說什麼對不起?
我之前把你關了起來。
廖如鳴呵呵一笑:都已經過去多久了還提。
他面上不在意了,但是傅平裡並不信。或許他真的不在意了吧,但是傅平裡總應該在意一下,畢竟他才是那個施害者。
世界上從來沒有要受害者反省,而不讓施害者反省的道理。
雖說這件事情的本質也稱不上有多嚴重,只不過是傅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