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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口子正坐在炕頭上你儂我儂的時候,一股冷風從外頭鑽了進來,陸司令趕緊放下了勺子,將雙手縮排了袖管兒裡頭。
轉過身來看向來人,是自己手底下的一位副官,從大總統辦的軍校裡畢業,也是陸司令手底下屈指可數的幾個識字的文化人。
若是換了別人,陸司令這會兒就該罵娘了,可他一向敬重讀書人,又把嘴邊兒的娘希匹給嚥了下去。
“怎麼了?”
陸司令好聲好氣的朝著副官詢問起來,但在看向來人的時候,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副官穿著軍裝,短上衣,緊褲子,高靴子,腰間還扎著一根硬邦邦的皮帶。
即便套了一件長大衣,可看起來仍舊是彷彿被繩索捆綁著,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再低下頭看看自己,腳上穿著毛窩兒大棉鞋,身上穿著找不著腰的長棉袍,比起副官真是舒服極了。
副官上前幾步,走起路來鞋底子敲在地磚上咔咔作響,走近之後也不把手裡的紙張遞給陸司令,自己唸了起來。
陸司令也不識字,遞過去還得遞回來。
“建康政府那邊來了電報,大總統讓您把新生活運動辦起來。”
陸司令盤著腿,歪著脖子看向副官,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
“我不是已經把男人的辮子給鉸了麼?”
上到八十的老漢,下到歲的娃娃,現在腦袋一個比一個光。
就算他們還忘不了皇帝,非要留頭髮,那也得好幾年才能紮起辮子來,等長出來再說嘛。
擺擺手就要讓副官出去,可副官把帶來的報紙給陸司令遞了過去。
陸司令跟副官好言好語的,沒想到副官竟然給自己遞報紙,明知道他不識字,這不是瞧不起人麼,當即臉就拉了下來。
“啥意思麼?”
副官翻開報紙,上頭全是關於建康政府發起的新生活運動的報道。
就算陸司令不識字,但只要長了眼睛,對著報紙上的照片也能猜出個大半來。
“新生活運動可不只是剪辮子這一回事。”
報紙上的照片五花八門,蓋廁所的,上新學的,女人穿上旗袍走上街頭的……
“這不是斷人家財路麼?”
陸司令指著照片裡的廁所,對此嗤之以鼻。
早年裡的習慣,誰家的鋪子外頭要是有人上了大號小號,那就是給送來了金銀。
蓋了廁所以後,誰還給鋪子裡送金銀去?建康的掌櫃和東家們沒去砸場子就不錯了。
“講衛生,講文明。”
副官是讀過書的新青年,對百姓再街面兒上隨意大小便早就看不慣了,多噁心。
對於建康政府的新生活運動很是推崇,今日也非要說服大老粗如陸司令貫徹上頭的命令。
“您看,大總統夫人都穿著旗袍走上街頭,鼓勵了許多婦女走出家門呢。”
副官指著其中一張圖,相片雖然模糊,卻仍舊能看個大概。
總統夫人穿著一件修身的旗袍,露著半截白生生的小腿,頭髮盤在腦後,戴著一根小小的簪子。
說這話的時候,副官將目光投向了坐在矮桌另一邊的陸夫人。
陸司令也不曉得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一個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孤兒,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陸夫人的模樣那是一等一的好,別說運城,就是換到北平去,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咱夫人要是穿著旗袍走上街頭,不比總統夫人差。”
陸司令一聽這話,當即抄起報紙朝著副官砸了過去,邊砸還邊罵。
“瘋求了你是不是?啊?是不是!一天天的淨他孃的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