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後怕,這般慶幸。
晏長清破天荒地沒有掙脫這個快把人勒窒息的熊抱,只乖乖讓他這樣抱著,半晌,甚是有些猶豫地抬起胳膊,小心翼翼地反抱住了赫連戎川的背。
赫連戎川一愣,心中千萬種念頭瞬間只化為一想。
值了。
真的,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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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晏長清在赫連戎川的別苑住下後,別苑裡的大大小小一群侍衛奴才婢女,便天天如過了節一般快活。
在確定晏長清的恐水症已基無礙後,赫連戎川便暗地裡陰惻惻地把所有下人叫在一起,悄聲吩咐:
「從今日起,院中除了做飯挑水打掃之外,所有伺候我的事,一律不許插手,聽到沒有?」
下人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以為自己耳朵聾了。
赫連戎川身邊一個貼身的小侍衛不解道:
「殿下你這左臂的傷還沒好,不讓我們伺候,誰伺候您脫衣就寢啊?」
「對啊對啊,誰給您佈菜倒茶?誰幫您沐浴擦背?」
幾個小女婢已經抽抽搭搭哭起來了,心中絕望地嘆息:唉,她們這是什麼命啊。聽說奴婢只要能進了那些王孫貴族的府邸,伺候著伺候著,便有機會伺候成了小妾,再不濟也是通房丫頭。
可她們呢,自以為長得不錯,本來以為東雲有名的浪蕩皇子定會選她們幾個入廂房,卻不曾想,這浪蕩子竟徒有其名,任憑她們打扮如何,根本瞧都不瞧她們一眼。現在呢,竟然連入房伺候的活都沒有了。
難道是不要她們了,要把她們賣出去?
「嗚嗚嗚,誰給您的浴盆撒花瓣啊」
「嚶嚶嚶,殿下,我知道我長得醜,可是我力氣大,無論是挑水磨磨還是胸口碎大石都沒問題,求求你不要趕我走啊嚶嚶嚶……」
赫連戎川聽得眉心直顫,忍無可忍:
「誰說要趕你們走了?只管照我的吩咐做!」說著豎起一根指頭,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哪怕我摔在地上,滿臉血,你們看見了,都不許扶,聽見沒?誰敢多嘴多手,扣他半個月銀子?」
「哈?」
赫連戎川收起手,輕輕彈了彈左臂紗布上並不存在的灰。雖然他體內的焦尾蛇毒仍有待徹底清除,但左臂的傷口已然好了大半。
只是不知什麼原因,赫連戎川仍然執著地吩咐下人把他的左臂層層裹纏,吊在胸口,頗為可憐的樣子。
「若是照著我的吩咐做了,此月例銀翻倍。我得手之後,再賞你們每人半年的例銀!」
「呵——!!」
所有下人齊刷刷倒抽一口冷氣。他們終於確定,不是他們的耳朵聽錯了,而是他們家的二殿下大病一場,把腦子燒壞了!
不用伺候人,還能白領半年的例銀!!!
下人們一個個喜笑顏開地散去,白花花的銀子一時間沖昏了他們的頭腦,也就顧不得其他。只有一個小侍衛出門後不解地摸著腦袋,自言自語道:
「『得手』?咱家主子不是忒有錢,啥都不缺嗎?他還想得到啥呀?」
赫連戎川最機靈的小廝九金一巴掌拍在他的腦瓜上:「真是木頭腦袋。這都猜不出來?」
「啊?」
九金一努嘴,示意他朝西邊晏長清的廂房看去。
小侍衛眨巴著眼睛:「咋地啦?」
九金恨鐵不成鋼地又一巴掌拍了過去,像是拍一個怎麼都不熟的小西瓜。
赫連戎川正巧聽到這場對話,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琥珀般晶瑩的長眸也朝西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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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