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修恍若未聞,一眼不眨緊緊凝視著軍隊最前鋒的那個矯健的黑影。
依舊是烏黑如鍛的發,凌厲的身手,還有猙獰面具下如黑寶石般清冽的眸。是他,是他!他真的回來了!
慕容修心頭巨顫,一時間只想跳下城牆奔向晏長清。但是他立刻控制住自己的心緒,沉聲道:
「城門是否關好?」
章翦一愣,立刻會意:「皇上放心,一切安排妥當。」
轉眼之間,玄甲軍已沖向城外駐紮的北嶸軍。北嶸軍似乎被這突然衝殺過來的鐵騎嚇懵了,完全來不及反應。一片騷亂中,玄甲軍勢如破竹,在敵軍中馳騁,廝殺,慘烈的喊叫聲,馬嘶聲,以及血肉撕裂的聲音直衝雲霄,轉眼之間,城外血流成河,宛若修羅地獄。
北嶸軍不久便死傷慘烈。然而他們不知是被嚇昏了頭不辨方向,還是想著拼死一戰,竟齊刷刷向寧城城門奔去。
跑的最快的幾人到了城門底下,滿臉是血,撲通撲通用拳頭砸著城門。一邊砸一邊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轉瞬之間城門已被重重圍住,慘呼響成一片。
重大萬斤的厚重鐵門,在無數血手的砸拍中,一動不動。
慕容修垂眸看著城下的慘狀,手指死死扣著城磚,整個人似乎都在顫抖。
城樓下的守衛統領一溜小跑上來,顫聲道:「皇上,您看要不要開……」
「大膽!」章翦喝道:「未經傳召,誰讓你上來的!還不快滾!」
統領極少見到這樣大的官,剛才好不容易咬牙爬上來稟報的勇氣頓時全沒了,眼都不敢再抬一下,登時灰溜溜地走了。
章翦回過頭,一臉怒色換成了一副謙恭而擔憂的神色:「皇上,成敗就在此一舉!您此時千萬不能心慈手軟啊!」
慕容修恍若未聞,如玉般的指尖幾乎嵌入了泥縫中,似乎正在面臨一個極艱難的選擇。
「皇上您看,晏將軍就在眼前了啊!」章翦焦急地指著遠方道:「您看!」
慕容修猛地抬頭,目光從城下移向遠方,終於在那個熟悉的身影上鎖住。
為了他,什麼都值得!
慕容修閉上眼睛,像是下定決心般,終於抬起右手,向下一揮——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頓時響成一片,從城樓四面射出無數利箭,瞬間將城下敲打城門的北嶸殘軍射成一個個血人。
城門外,晏長清所帶領的玄甲軍停住了追擊的步伐。
「這些北嶸蠻子還真是傻!」晏長清身邊的一個玄甲軍士兵感嘆道:「明顯打不過咱們,卻還想衝進城門挾天子呢!」
晏長清擦了擦長劍上的血,顰眉看著城樓下被弓箭射死的層層疊疊的北嶸軍屍體。不知為何,從這場戰爭一開始,他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北嶸軍向來彪悍善戰。他曾與北嶸交手多次,可哪一次的北嶸軍都沒有這一次這樣不堪一擊。
難道經過那場時疫,北嶸軍力已經衰落到如此地步了嗎?可若是衰落,又為何會出兵圍城呢?
正想著,蒼涼的軍號悠悠響起,寧城大門緩緩而開,兩列守衛舉著火把長長排開,黑夜中,高高的城門下現出一個熟悉身影,正以箭一般的速度向他奔來。
晏長清定定地看著慕容修,瞬間想起了之前種種過往,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才好。不過看見慕容修毫髮未損,晏長清心中總算鬆了一口氣。
「臣等護駕來遲,望皇上恕罪!」和眾將士齊齊下馬,跪下行禮。
慕容修在晏長清身邊猛地剎住,久久地盯著這張他朝思暮想,無比熟悉的臉。心頭凝結的寒冰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融化成大片的潮水,拍擊著他心岸,溫暖,酸楚,感動,將他徹底包圍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