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抓去衙門了,外面個個都在說這件事。這下週家可完了,周老爺的案子還沒審呢,他兒子又殺了兒媳婦,聽說周夫人都暈死過去了。”丁香語氣裡並沒有同情,甚至帶了些幸災樂禍。
裴玉嬌原先對這周家當然是有怨氣的,但此刻也笑不起來,畢竟那是一條人命,大抵許黛眉這輩子的運氣不好,竟會那麼短命,至於周繹,沾上人命案,只怕也不會好過,她搖搖頭,繼續念三字經給兒子聽。
周家也確實亂了套,幾天之間,大廈傾倒,竟是如此輕而易舉,然而案子並沒有推遲審問,一個月後,周老爺被貶官,流放三千里,且削去公爵的爵位。
周繹雖是過誤殺人,按照律法可用贖罪,可許夫人失去女兒,哪裡肯私了,最終周繹被判徙刑。周夫人大受打擊,只後悔當初攀了許家,遭此大難,竟是半癱在床,幸好周家還有一個兒子,這也是僅存的最後一點希望了。
這年的夏天似乎過得特別快,一場暴雨過後,天一日日涼下來,裴玉英在房中看完賬本,抬起頭,瞧見園中石榴樹下,徐涵正抱著兒子指給他看那些石榴,阿彥嘴裡咿咿呀呀的,伸手去夠。
恍惚中,她想起曾經,也不是沒有期待過與周繹有個好結果,誰料到短短几年,天翻地覆,如今周家落得這個結局,實在是難以預料。昨日父親過來做客,說二老對此也頗是感慨,可見一個家族,從繁盛到衰敗,真是旦夕間的事情。
故而他們裴家,往後也更得要步步小心。
她開啟如意紋的描金黃楊木妝奩,從最上層的一排簪釵裡選了對點翠簪子出來,她知因當初裴玉嬌與沈夢容的事情,沈家便走得沒有以前那麼近,沈時光也有些愧疚,可她們姐妹成親,她都是送了添妝的,自然要禮尚往來。
且這回沈時光嫁去杭州,往後也是很難再見到了,正當挑好的時候,徐老夫人來了,笑眯眯道:“淑瓊定了親,今年也得嫁出去呢,你瞧瞧,咱們送些什麼賀禮去?”
何淑瓊喜歡徐涵,從中作梗,但當著徐涵的面被戳穿後,小姑娘失去顏面,再也沒有來過徐家,倒是徐老夫人念著與何家的情誼,還常與許夫人來往。
裴玉英笑道:“我聽相公說,當年何家幫了不少忙,如今淑瓊出嫁,當然要多送些賀禮才好。”她想一想,“庫房裡尚有些雲錦,都是姐姐送的,咱們怎麼也用不完,挑些好的送去,再封一百兩銀子。”
如今她當家,徐老夫人樣樣都會詢問,可輪到何家,她生怕裴玉英還有些心結,誰料她那麼大方,一百兩銀子比她想得都多。然而他們徐家確實欠了何家不少人請,也是該的,她越發喜歡裴玉英,笑道:“都聽你的,我去廚房看看,今兒叫他們蒸鱖魚來吃。”
那是她喜歡的菜式,裴玉英笑起來。
徐涵抱著兒子站在視窗,看著妻子略有些豐滿,比起姑娘時,更散發了少婦誘惑的身材,眉眼間溢滿了柔情,正當要過去,卻聽見兒子道:“娘,娘……”
他大喜:“玉英,彥兒會喊娘了!”
裴玉英聽見,三步並作兩步走出來,一下就跑到兒子跟前。
阿彥仰著小腦袋:“娘。”
比棗子還甜。
裴玉英眉開眼笑:“阿彥真乖,再叫一聲。”
“娘。”
裴玉英問:“娘在,爹爹在哪呢?”
阿彥雖然沒叫,可小腦袋卻朝徐涵看去。
兒子聰慧,已經懂這些了,二人相視一笑,徐涵一隻手抱著兒子,騰出另外一隻攏一攏她剛才跑來弄亂的頭髮,低頭就吻了下去。
陽光下,石榴果子紅紅的,沒幾日就被摘來送到了裴玉嬌手裡。
“說是自家園子結的,很甜,叫娘娘嚐嚐。”竹苓一邊說,一邊把石榴皮剝開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