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多聽話,樣樣都不管,她把著錢匣子,便是拿去一些,姑娘也不知道,眼下竟然還數了錢,看來真是變了個人,還關心這些了。她咬了咬嘴唇,直接問裴玉嬌:“姑娘,索性你將奴婢送還給太夫人算了。”
“……為何?”裴玉嬌一愣。
“奴婢在這兒不受姑娘喜歡,還留著做什麼,恐是哪裡做錯。”她擦眼睛,低垂著頭,委屈道,“奴婢也跟著姑娘幾年了,沒想姑娘竟那麼不喜歡!”
她拔腳就走。
裴玉嬌愣在這兒。
竹苓老實,想去追:“澤蘭定是傷心。”
裴玉嬌攔住她,半響道:“別管。”
竹苓不明白。
裴玉嬌看著她,認真問:“你跟她都是奴婢,我是不是,想怎麼使喚就能怎麼使喚?”
“當然了,姑娘。”竹苓點點頭,“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姑娘一句話,奴婢們也得去。”
“那我重用你,她不該不高興。”她可是看出來了,澤蘭在跟她鬧脾氣。
竹苓不說話了。
不過澤蘭的性子一向有些這樣,姑娘從來也不管的,還諸多依賴她,如今卻是越來越看重自己,竹苓雖然高興,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畢竟澤蘭聰明,點子多,還會哄姑娘高興,她什麼都不會。
太夫人以前就說,她跟姑娘有點兒像,有緣分。
說穿了,其實也就是傻。
竹苓嘆口氣:“奴婢是比不上她,也難怪她不樂意。”
同病相憐。
裴玉嬌拍拍她手背:“竹苓,笨人不壞,聰明的人容易變壞。”
好像是安慰人的話。
可竹苓心頭一陣悲涼,連自家憨主子都說自己笨,那是沒得救了!
“所以你這樣挺好的。”裴玉嬌朝外面看一眼,心想,人相處久了,長個心眼果然就能發現人跟人不同。
澤蘭不是本分的奴僕,竹苓卻是任勞任怨。
所以就算澤蘭生氣,她還得依靠竹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不想把自己的財物交給不可信的人來管著。
澤蘭走到門口,最終仍停下來,因為發現裴玉嬌根本沒使人來追,她這心裡萬分失落,原來自己在主子心裡真是一點地位沒有了!往後,可怎麼好?她的手在袖中握緊了,可自己這身份,卻偏偏得依附那傻主子!
她又慢慢走回來,坐在外面的臺階上出神。
過得一陣子,終於從大同傳來捷報,外夷敗走,裴臻領兵追擊,斬首千餘級,直搗敵營。
闔府歡喜。
當天就擺了盛宴,全家人聚首一堂慶賀。
老侯爺,二老爺裴統甚至喝得酩酊大醉。
馬氏使人扶著裴統一起回去,裴統嘴裡嘟嘟囔囔,微微發福的臉膛通紅,不過三十來歲的年紀,已是一副腐朽老態。
想起裴臻,身姿挺拔,冷峻不凡,馬氏對自家相公又露出幾分厭惡之色,幸好兩個兒子出色,她還有點盼頭,不然也像裴統那般,這二房必定是要沒落了!也虧得裴臻沒有續絃,沒有兒子,將來少不得爵位都落在裴應鴻跟裴應麟身上。
馬氏拿出帕子給裴統掖一掖從嘴角流出來的口水。
裴玉英陪著裴玉嬌回去,姐妹兩個言笑晏晏。
“爹爹去打仗那天,我給他做了鞋子,現在剛好做了兩雙。”裴玉英笑道,“姐姐,你也該準備點兒禮物給爹爹。”
裴玉嬌歪了歪腦袋:“我背詩給爹爹聽!”
“也好,不過女兒家最好還是懂些女紅。”人的貪心是無窮盡的,看到姐姐會識文斷字了,她又希望裴玉嬌還能繡花,恨不得她樣樣都會,走出去,人人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