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來,最使趙方明擔心的是各炮場的安全。這一門門雄偉的大炮,象一頭頭巨獅,蹲踞在平坦的炮長上。這當兒它們好像從自己最親密的夥伴---戰士們的緊急行動上,看清又增加了一個&ldo;敵人&rdo;---颱風。它們又象對付美帝國主義,蔣匪幫那樣,對著狂風惡浪抖動著龐大的身軀,昂首挺胸,似乎要立即撲上去廝殺,把一根根拳頭粗的固定繩掙得咯吱咯吱直響。
&ldo;加強固定繩固定樁!四炮長---!快!&rdo;
聽這喊聲,趙方明的心一緊:連長怎麼跑來啦!衛生員同志是怎麼看管的呢?他腸胃鬧病,又發燒咳!趙方明撲過來,抓住李志勇的手就往回拖:&ldo;老李,這兒有我來檢查,你快回去休息!&rdo;
&ldo;指導員,你說的什麼呀?我聽不見!&rdo;由於狂風和海浪競相咆哮,李志勇不得不大聲喊。
趙方明咬著他的耳朵根喝道:&ldo;你有病,搞垮了身體怎麼能對付緊急情況,快去休息吧!&rdo;
&ldo;哈哈!&rdo;李志勇爽朗地大笑起來,冷不防一股風嗆得他連連乾咳了幾聲:&ldo;不要緊,指導員,我結實地象頭牛!&rdo;
&ldo;可要注意身體!老李,我看各炮場的安全還差一把勁哪,是不是通知炮排連夜再加固一下?&rdo;
&ldo;對,我己經通知了,你放心吧!&rdo;
&ldo;那你檢查好了炮場就快回去休息。&rdo;
&ldo;哦,是!你也該休息了!&rdo;李志勇望著趙方明那銀白的手電筒光柱,刺破天幕,射穿浪山,由近而遠。他心裡,一股強烈的階級感情,霍然騰起。這些天來,多少個難題擺在咱指導員面前,多少副重擔落在咱指導員肩上,他為海島的戰備,日日夜夜,又付出了多少辛勤的勞動啊。真是為革命,為黨的事業,鞠躬盡瘁!他毫不顧忌自己,滿心窩窩裡裝的是革命,想的是連隊和同志。其實,他的身體比我弱,這些天來,連我這條老水牛都鬧起病來了,楊副連長身體也不舒服,可他,象是鐵打的,鋼鑄的,永不知勞累,永不生病似的。他真是個&ldo;鐵人&rdo;哪!
趙方明走進炊事房,只見楊玉山扶著大水缸邊,望著乾巴巴的缸底兒發楞。
趙方明輕聲喊道:&ldo;老楊,你怎麼還不休息?你的身體&rdo;
&ldo;指導員,&rdo;楊玉山應聲轉過身來,望著趙方明半響沒說出話來。他知道,指導員瞭解情況比自己深透,眼前連隊遇到的一切和將要遇到的一切,都不需要跟指導員重複了。此時此地,指導員的心,為連隊,為同志們夠操勞的了,自己要想盡辦法,為連長指導員分擔一份操勞,哪怕能分擔一件事也算盡了自己一點責任哪。譬如說,眼前最需要的是淡水,是甜滋滋的的淡水!如果能弄到一碗水,就能潤潤十多個病員同志的嗓子眼兒。如果能弄到一桶水,就能讓全連同志吃一頓香饅頭。但是,現在到哪裡去弄水呢?要是在祖國大陸,只要把自來水龍頭一擰,水就嘩嘩地淌下來了。就是在農村,那清澈見底的井裡,有的是甜水,扁擔一晃悠,挑著滿滿一擔進家來了。再說最困難的上甘嶺戰鬥,咱們背著加油桶,匍匐行進在槍林彈雨下,冒著生命的危險,爬到山腳下的水溝裡,也能給同志們弄上一桶水來喝;就是敵人的子彈穿透了水桶,水漏光了,一次不成,還可以冒著生命的危險再去第二次,第三次。可眼下這海島上,你就是衝下山去,犧牲自己的一切,也弄不到半滴淡水。而那睜眼就能看到的汪洋一片的海水,它是那樣故意在乾渴的指戰員們面前閃耀著銀光,散發著誘人的鮮氣,但它是鹹腥腥的,苦澀澀的,不能喝。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