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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正逢金陵城傳燈會。
晚暮時分,金陵燈火威蕤,滿城盛景,各家兒女提燈而行。
無論街南巷北,還是碧水湯湯兩岸邊,皆是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
來江南走這一回,殷晴與燕歸當然舍不下此等熱鬧,尤其是殷晴,自四月出山至今,三月時日如流水過去,她先後走過琅琊、蘭陵,由北自南,看過落花節綠水載花燈,見過武林大會刀光劍影,而今與燕歸走至江南金陵,又遇佳節。
殷晴覺得自己與燕歸,約摸冥冥中自有天定的緣分,不然為何每去往一處,總能賞些別緻的新時景。
殷晴拿一雙眼偷偷睇他,今日出遊,燕歸特換了一襲新衣,霜髮束冠,白衫及地,晃眼一看,好一個英英玉立的翩翩少年郎。
自相識至今,燕歸一向喜著紅色,還按著喜好給她也挑了數件,這般素雅之色,穿在他這樣鮮亮的人身上,也格外好看。
“為何今日要穿白色?”殷晴忍不住好奇。
“自然是我樂意。”少年朗聲。
燕歸才不會告知於她,在洛家那幾日,經他觀察,殷晴那時時掛在嘴邊的兄長,就愛穿一身素,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她一天能看那麼多回。
一身殷紅長裙的殷晴,手執一俏皮兔子燈,杏眼丹唇,朱顏玉貌,與燕歸併肩而行,宛如畫中璧人,引得兩旁行人紛紛側目。
燕歸手上也被迫提了盞最尋常的紙糊燈籠,在滿街花燈中,最是不起眼,燕歸本是不屑入鄉隨俗,殷晴只笑眼彎彎一句:“好啊,那到時我就選個最俊俏的兒郎換燈。”
少年沉了臉,立馬炸毛跳起,橫眉冷言:“你敢?”
“那你拿不拿燈?”殷晴反問。
燕歸憋著火,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燈,目光陰戾,惡狠狠地威脅:“你敢接誰的燈,我就殺了他。”
殷晴聽過他放百八十回的狠話,早就不痛不癢,應聲:“是是是,我怕你還不成。”
“你也就仗著我…”燕歸磨牙,捏著她臉頰軟肉:“等晚上回來要你好看。”
“你也就只會拿這個來欺負我。”殷晴雙手叉腰,嗆回去。
燕歸少有被噎的無聲時,屈指一彈她腦袋,冷嗤:“殷晴,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金陵城沿沁水湖兩岸,果然如那日的撐船老翁所言,畫樓花船八百坊,滿樓紅袖招,盡是脂粉香。
大晉民風開放,少有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故而這條道,男女行人各摻半,這沿路青樓楚館,疏簾半卷微燈處,皆是面若傅粉的小倌與春衫輕薄的鶯花。
燕歸一向目中無人,自是懶得舍於旁人一個眼神,倒是殷晴目露好奇,四下打量個不停。
惹得燕歸直皺眉,一把將她拽入懷中,遮住雙目,不肯讓她瞧那些個油頭粉面的人一眼:“你再多看他們一眼,小心這對招子。”
殷晴哼一下:“不看就不看,那我們走快些,亥時還要回臨水畔呢。”
她可惦記著昨日撐船所說的兩位江南雙姝,今兒個一早起,便在小二口中仔細打聽過了,說是今日城南花燈會末了後,兩位佳人將於亥時登臺。
而今正是辰時,時候尚早,燕歸拉著殷晴,在沿路吆喝叫賣的攤販處,一路東湊西看,北方與南方不同,吃食花樣更是別出心裁,不光色澤誘人,模樣更是精緻俏麗,譬如那梅花糕,形如梅花綻放,光看上一眼,便讓殷晴腹中饞蟲大動。
故而這一路走來,殷晴買了許多零嘴小食,兩腮吃得鼓鼓囊囊,活像她手裡拎的兔兒燈。
燕歸倒是樂意縱著殷晴,牽著她的手,跟在後頭付銀子。
琳琅滿目的吃食玩意兒,看得殷晴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