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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風敘細柳,遊子問綠水。
燕歸與殷晴同乘一舟,望著侃侃而談的撐船老翁,這臨水畔在臨月湖之中,必須得泛舟前去,這老者便是臨水畔迎來送往的船翁。
一面撐船迎客來,一面言說臨水事。
“兩位客官今日便是來巧了,明日便是七月初七,屆時臨水畔會有傳燈會,亦會邀江南雙姝合奏共賞一曲。”
燕歸全無反應,一幅興致缺缺的模樣,只若無其事地挑過殷晴髮絲纏於手指上把玩,而殷晴則瞪大了眼,追問:“傳燈會與江南雙姝是何?”
“傳燈會之名取自佛經《法華經》:以一燈傳諸燈,終至萬燈皆明。本是臨水畔自建樓而來的七夕節歡慶之會,後長續於金陵城,相傳百年前,沁水公主正是在傳燈會與心上人結緣。每逢金陵七夕佳節,沁水湖畔必是張燈結綵,共辦傳燈盛會,時人皆提暗燈而行,若遇心儀之人,則共至臨水閣樓,點燈相傳,予以為信。”
殷晴眼睛一轉,詢道:“何是暗燈?我怎未曾聽聞。”
“兩位客官遠道而來,自是不知,這暗燈便是未燃的燈,每年傳燈會前夕,金陵城闔家各府未行婚配的人家,或會親手製燈,或是早備花燈一盞,在燈內提字書名,待明日,自家女郎男兒皆提燈而行,乘舟泛水,共賞良辰美景,至於晚時,臨水畔必是東風夜放花千樹,彼時賞月鬧花燈,游龍觀盛會,自有一番熱鬧可言。”
“假若有哪位公子姑娘在燈會相識,互生歡喜,便可再於分別之際傳燈相送,許定來日再見。金陵城不少便是在燈會結束之後,憑燈上門說親,結緣於此。”老翁一雙眼精光四射,觀殷晴與燕歸舉止親密,一手搖船楫,一手攬白鬚,搖頭晃腦,笑眼眯眯道:“兩位真真是一對璧人,不知可有定親?”
殷晴被這麼一問,臉上一紅,這才驚覺自己與燕歸捱得有多近,忙要掙開離他遠些,吱唔一聲:“不…我們是——”
燕歸見她似要否認,一皺眉,反而將她拽進懷中,挑眼一彎笑:“她是我未婚妻。”
斬釘截鐵的一句話,讓殷晴傻了眼,愣愣望向他,竟忘了開口反駁。
直至老翁拂鬚一笑,道一句“真是般配”,殷晴才一掌拍他,小聲嘀咕:“你別胡說。”
“我怎麼胡說了,難道你不喜歡我?”燕歸緊緊望著她,抓著她的手,使了點勁。
殷晴對上他熾烈的目光,頓時洩了氣,動動唇:“我也沒有說不喜歡…”
“那不就得了,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燕歸用手勾了勾她頸前的銀葉,理所當然道:“你既是我的人,又收了我的東西,那你便是我未婚妻。”
這一番歪理被少年說得頭頭是道,殷晴被噎得無聲,只在心裡道,既無媒妁之言,又無三書六禮,這未婚妻怎麼說來便來,再說…連她兄長都尚不知呢。
他可真是狂妄自大啊。
老翁清咳兩聲,道:“至於姑娘方才問的江南雙姝,這金陵城臨月湖畔,流水何迢迢,美人何窈窕?共有畫舫花樓八百坊——”
其間以江南南岸碧波庭的花辭姑娘,與江南北岸臨江仙的蘇顰姑娘,共稱“江南雙姝”,最為出名。
花辭乃是歌姬,因動人歌喉而被世人稱為妙音娘子。傳言花辭不僅擅曲,生得更是花容月貌,尤擅古箏。有道是唱不盡的兒女情長,彈不盡的江湖風光,纖指十三絃,細將情意傳,花辭姑娘一曲餘音繞樑,令人聞之痴醉。
而蘇顰乃是臨江仙的當家花魁,不僅國色天香,生來一張芙蓉美人面,更是彈得一手好琵琶,絃音嫋嫋,瑟瑟惹人憐,所謂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
“這兩位都是千金難求一曲的名角,明日共聚臨水畔,必是萬人空巷,難得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