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耳旁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初見聞聲扭頭,見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挺拔的男人,這男人身著白色大氅,他牽過初見的手,聲音溫柔,嘴角噙笑,“跟我來。”
初見從未見過他,卻感覺無比熟悉,不由自主地抓緊了他的手。
兩人在無數支離破碎的記憶中慢慢走過。那些碎片中,有黑夜,有白日,有暖春,也有寒冬……無盡的,畫面各不相同的,或長或短的,初見的眼睛幾乎被這些記憶給晃花了眼。走了許久,她才發現,縱然這些記憶再是雜亂,卻都有著一個相同點——這些記憶中,只出現了一個人。
他有著溫文的眉眼,柔軟的頭髮,以及時常出現在臉上的那種滿不在乎的笑意。
他是自己身前正牽著自己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對方突然停下,他指著其中一片記憶說道,“初見,你還記得這個麼?那是十年後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候……”說罷他走上去,將散落在其他地方的碎片一一拼湊上去。
“你還記得申屠伯遠嗎?他是你命中註定的夫君啊。”
“夫君?”少女仰頭看著那些拼湊得愈加完整的記憶,“申屠伯遠……伯遠?”
……
“伯遠,你叫伯遠知道嗎?”
十年之後,當那雙眼睛再次睜開時,不再有那滿不在乎的笑意,而是一片茫然。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這位小郎君受傷太重,這腦子怕是……”欲言又止,他斜了一眼初見,“姑娘,你要想開些……”哪知初見竟是一臉平靜地從水盆裡擰乾了帕子,給榻上的病人細細擦著手。
宛若教孩子一般,她帶著淡淡笑意,柔聲對那男人說道,“伯遠,你叫伯遠知道嗎?”爾後她又指了指自己,“我叫初見,是伯遠的娘子。”
大夫聽罷,捋著鬍鬚笑了。
真正的在乎,不關乎那人其他,即便他殘了、傻了,她對他的好也不會改變一分。
傻了又怎樣?他依舊是她的伯遠。
“娘子?”男人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他歪了歪腦袋,傻笑起來,“娘子是什麼?”
“娘子就是……”初見極為耐心地思考了幾番,答道,“就是天下間,對伯遠最好的人。”
往後的日子裡,這寂寞的山谷水畔,變得愈加熱鬧起來。
伯遠很乖,當初見戴上紗罩去看蜂箱時,她叫伯遠乖乖地待在家門口等她,待她回來時,日頭正中,伯遠卻還是抱著膝蓋一動不動地坐在家門口,臉頰被太陽曬得通紅,卻是一臉嚴肅,直到初見喚了他,他才歡呼著跳起來,樂呵呵地叫著“娘子娘子。”
初見打來清水為他洗臉,順道教他怎樣浸帕子,擰乾……伯遠一遍學不會,她就再一遍一遍地教,就像教一個年幼的孩子那般,語氣輕柔,沒有絲毫不耐。
夜裡初見為伯遠做新衣裳,她教伯遠穿針,他竟一學就會,於是油燈下,少女帶著笑意縫著袖口,男子窩在她身旁,笨拙地為她穿線……初見時不時地拿著半成的衣裳在他身上比劃著,她問,“伯遠,你喜不喜歡?”
對方依舊是傻傻地笑著,用那遲鈍的語氣回道,“喜、喜歡!”
得到滿意的回答,初見便繼續縫製著衣裳,哪知伯遠又接了兩個字:“娘子……”
“伯遠喜歡娘子。”
初見愣了一愣,她認真地看著他。這個痴傻的男人,五官平凡,已經失去了一身貴氣,如今的他,只不過是個極其平凡的傻子罷了,若是將他丟入人群中,大概是很難尋到了。
“我也喜歡你。”少女甜甜一笑,她伸出手整了整伯遠亂糟糟的頭髮,“不管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都一直喜歡著你。”
就如當年他毫不嫌棄身為乞丐的她一樣,無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