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山近千年來一直讓睚眥佔著,靈氣過剩,在地脈中凝結出許多略開靈識的靈核。靈核有形無質,可浮空而行,色澤以正紅、金橙為主,像一團團飄搖的火。通往山頂龍神祠的路上全是這東西,都是林涯招出來的。
山路兩旁林木叢生,小火團模樣的靈核們乖乖用枝稍挑著自己,挑起十里燈火,原本黑黢黢的山路金紅流燦,像高高地掛了一路大紅燈籠。
喬樂然十八那年稀裡糊塗地和林涯拜了天地過了門,每當想起自己的大喜之日過得有多麼草率糊塗就各種不爽,正好借今年上山參拜的機會補一次正式點兒的。
“我怎麼感覺樹上那些火離遠點兒看特別像大紅燈籠?”喬樂然拍拍林涯,“你是不是故意這麼設計的?”
“是。”林涯的狼耳朵害臊地抖了抖,低聲道,“掛紅燈籠,好娶你。”
他在奔跑中掠起疾風,“燈籠”們左搖右擺,一枚小的受到驚嚇沒掛住,暖融融的一團,摔進喬樂然懷裡。
喬樂然抱著那小火團,不燙,幾乎沒重量,彈軟得像果凍。他揪揪小火團,道:“離這麼近看一點兒都不像燈籠。”
結果小火團就不幹了,下半團奮力一蹬,蹬出一圈細密的穗子,隨即它把自己中間猛地一鼓,上下口驟縮,還真把自己捏出個燈籠樣兒。捏完,得意地挺著圓溜溜的燈籠肚,在喬樂然手心裡轉圈。
“你還能聽懂我說話呢,真新鮮。”喬樂然捏橡皮泥似的搓弄那小胖燈籠。
林涯速度比車快,不一會兒就跑到頂了,山精崽崽們把翻修一新的龍神祠佈置得喜氣洋洋,又紅又土,入眼一水兒的大紅,簡直燒眼睛,但喬樂然看著特開心。
他換上了那身龍王嫁女規制的喜服,就是張寶盆那半吊子硬說是祈福法袍的那件,硃紅絲緞柔滑地貼服在身上,袖口紋繪四海圖樣,這些抽象的海浪繡樣隨人行走動作微微擺盪,精巧得像是活了。他的頸部與小臂、手背在白天被人用龍悅香畫滿了龍鱗,這東西粘附性強,不好洗,去年他抹了兩三遍沐浴乳使勁搓還留了幾天淺色的印子,今天他被畫完就沒洗過,因此色澤鮮亮得像剛畫上去的一樣。
那小胖燈籠黏上他了,忽悠悠地飄在他身邊,模仿他的動作,他一彎腰,小胖燈籠就飄下去,他歪歪腦袋,小胖燈籠就斜一斜,很皮。
“怎麼樣?好不好看?”喬樂然唱戲似的甩著袖子,在林涯面前瞎晃。
“……好看。”林涯前額那枚彎月似的獨角漸趨紅熱,像被鍛爐灼燒的金屬,這枚獨角是他化作原形後唯一能直觀暴露出情緒的器官。山精野怪們見了,嘰嘰喳喳地鬧他,鬧得那獨角愈發赤紅。
林涯去龍神祠後身換事先定做的喜服,喬樂然樂呵呵地和山精崽崽們閒扯淡,崽崽們可喜歡好看又親民的小郎君了,踴躍揭發尊上黑歷史,連去年趁喬樂然睡覺偷他腰帶還把腰帶弄得強擼灰飛煙滅的事兒都抖落出來了。
“他怎麼能那樣兒啊。”喬樂然簡直不敢相信,“也不帶我一個!”
小郎君也太奔放了!山精崽崽們一時啞然。
人參娃娃自從年齡被戳穿之後就懶得裝嫩了,不僅不跟著山精崽崽們奶裡奶氣、玩幼稚遊戲,還拿尊上每月發的零花錢下山浪,裝成幫家長買東西的小孩兒去菸酒店消費,滋兒一口老白乾,抽一支紅塔山,巴適。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長出來的鬚鬚都讓喬樂然吃了,光禿禿的人參娃娃眼底掠過一抹深深的戾氣,打算好好跟喬樂然掰扯掰扯,結果這時喬樂然忽然扭頭望向它,眼底掠過一段rap。
五分鐘後,人參娃娃退出戰場,腦袋嗡嗡的。
“對了,你們鏡片合身嗎?睡覺的時候記得摘。”喬樂然轉而關懷千里眼。千里眼近視這事兒可給他樂壞了,好在他不白笑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