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得不踏實,夢境光怪陸離。
夢中,他躺在炕上,各種怪異的肢體與臉孔在炕邊群魔亂舞。
藤蔓虯結的細白手指輕戳他面頰,從棚頂飛降下拳頭大小的腦袋與遊蛇般細長的脖子,一個長著人臉的面袋子骨碌碌滾過來,面袋子的破損處還扎著繃帶,繃帶扎得不結實,在地上拖出一路血漬般的麵粉……
這本該是噩夢,可他耳畔盡是歡騰的起鬨聲。
這些說話的人嗓音大多尖細,語速快,口吻也怪里怪氣,聽著不太像正常人。
“呦——”
“呦呦呦!”
“咿呀呀——”
一個兇悍的男聲吼道:“鬧個屁!我沒看上他!”
“沒看上還臉紅呀?”
“臉紅得喲!”
“尊上是怕小郎君看不上他,他才先下嘴為強……”
一聲忍無可忍的巨響。
“再不滾吃了你們!”
唧唧喳喳的人聲這才遠去,屋裡重歸安靜。
來鬧洞房的山精都已驅散乾淨,林涯本想跟著走人,一雙腿卻挪不動地方,未經他同意,擅自把他固定在炕邊。
喬樂然睡相狂放,修直雙腿從長袍腰間繫帶下延出,大大咧咧地岔著。他身上沒多少肉,腰細得一條手臂就能環個結實,領口微敞,胸骨的線條細膩地浮凸起來,從頭到腳都散發著龍族求.偶的魅香。
張修鶴那半吊子神棍不懂,但林涯可懂,儀式結束後讓喬樂然獨自過夜,為的其實是讓林涯半夜摸過來圓.房的。
……圓.房。
多年老光棍被這兩個令人浮想聯翩的字刺激得難受。
自打去年喬樂然上山,林涯的求.偶期就被誘發了,這於他而言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龍是神獸,再如何尊貴也沒逃出“獸”字的制約,用現代人的話說,就是有求.偶期,且不求則已,一求十年,在此期間某些念頭會極度強烈。龍族壽命動輒千年萬年,十年對他們來說跟一個月差不多,其實不算誇張,可在凡人看來這簡直就是不得了了,“龍性本yin”的說法也是來源於此。
都賴喬樂然睡姿太不要臉,把林涯看得腦子嗡嗡的,一陣陣的心猿意馬。他忘了他是來阻止山精們瞎胡鬧的,嚥著唾沫直往喬樂然近處湊,眼看要貼上時,卻忽然清醒,彈簧般回正站好。
他憋得都快死了,但他不屑搞強迫的。
喬樂然不知道自己在不經意間捅了多大婁子,還睡得天昏地暗。
林涯瞪著喬樂然,回憶著白天的事,有些埋怨他,又想撲上去弄他。他粗喘著,溜炕沿兒踱了幾圈,忽然一咬牙,一伸手,一把抽走喬樂然的腰帶,然後……扭頭就跑!
喬樂然一激靈,好在沒醒。
涼滑柔軟的紅綢子,長長一條,吸飽了龍悅香與喬樂然的體味,甚至還浸著點兒細汗。林涯狂奔在山路上,把這條腰帶死死攥著,太陽穴都被刺激得突突亂跳。
要什麼小郎君,他瞅著這條腰帶就不錯,又香,又軟,又滑溜,還不會惹他發火,他就跟腰帶過了!
五天後,腰帶被磨爛了。
……
會所。
桌上二十幾瓶冰鎮啤酒列成方陣,熠熠流光,冰桶裡埋著總價近百萬的洋酒,軟飲們卑微地縮在桌邊。
今天是喬樂然的十八歲生日。
以聶飛為首的二世祖們叼著煙,抽得雲山霧罩,幾個瓷娃娃似的嫩模在席間穿插坐陪。
喬樂然神隱在角落,咬著香菸過濾嘴,神經質地玩兒打火機,掀蓋點火扣蓋,清瘦身體繃得像根細箭。
自打五天前他從山上拜神下來,聶飛李文景這幫狗東西就極度頭鐵地到處幫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