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與她較勁,原本以為能嫁給齊王,誰知婚事遲遲不能定下來,齊王轉頭就去徵淮西了,打完淮西回京她以為苦盡甘來了,結果桓煊一心只有那外宅婦,仍舊不願娶,如今可好了,齊王失了兵權,成了個富貴閒人,眼下今上還在,太子不好輕舉妄動,將來太子御極,他的下場可想而知。
阮月微如今想起桓煊心口還一揪一揪地作痛,可想到他如何對待自己,便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男子春風得意之時,自有一股由內而外的氣勢,齊王兵權一解,壓在太子心頭的大石頭終於挪開,他整個人也顯得英姿勃發,倒是叫人忽略了他的相貌。
雖然他沒有先前那般溫柔體貼,但阮月微反而越看他越覺意氣風發、英武非凡,把一顆心慢慢轉回了他身上。
……
寧遠侯府的事並未引起什麼波瀾,不過是一個小小庶女,死了便死了,便如一顆小石子投進大湖裡,引不起微瀾。
一轉眼,長安城中已是春物尚餘、夏景初麗。
常安坊山池院中的蓮荷默默地開了滿池,可惜再沒有人去看一眼。
桓煊除了偶爾入宮請安,一直在齊王府中閉門不出。他原本身兼數職,除了神翼軍統帥之外還有別的官職在身,但上至皇帝,下至朝臣,似乎都忘了這回事。
原本門庭若市的齊王府,如今卻是車馬稀疏,除了三不五時奉皇帝之命來探問的中官、請脈的尚藥局醫官之外,只有大公主和桓明珪偶爾來拜訪。
短短數月,齊王似乎又回到了剛出宮建府時的光景——那時候他才十多歲,既不受寵也不起眼,做個富貴閒人未嘗有什麼不足,可如今卻不一樣,他曾經手握十萬精兵,平定安西四鎮,討平淮西藩鎮,建下不世之功。
任誰嘗過權柄在握的滋味,這樣陡然從巔峰落到低谷,都很難平心以對。
何況他先前已得罪了太子,他日今上歸天,太子登基,可想而知他會是什麼下場。
這日子看起來也不太遠了。
往年皇帝春夏在蓬萊宮,入秋才去驪山溫泉宮休養,今年卻是一入五月便去驪山,命太子監國,將朝政都交給了兒子。
連高邁都暗暗焦急起來,只有桓煊本人仍舊無動於衷。
自打從幽州回來,將山池院上了鎖,他似乎就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致。
他仍舊每日清晨起來習騎射、刀劍,讀書習字,自己和自己對弈,按部就班地過著日子,他甚至很少飲酒,只在大公主或豫章王來訪時陪著客人小酌,他也不再茶飯不思,夜裡不再輾轉難眠,痛苦的根源像是已從他心底徹底拔除,連同他的心一起拔了去。
他就像個入定的老僧,又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彷彿有根看不見的繩子牽著他,牽一下,他便動一下。
直到五月末,隨著一場瓢潑大雨,一個震動朝野的訊息從河朔傳至長安,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蕭泠還活著。
訊息傳至齊王府時,桓煊死水似的眼神終於起了點微瀾,不過也僅此而已。
其他人就不似他這般鎮定淡然了。
皇帝連夜將太子和一干重臣召到驪山溫泉宮商議。
這時他終於想起三子已經在府上將養了數月,什麼病都該痊癒了,便即派中官帶著御醫,快馬加鞭去王府給齊王殿下請脈。
脈象果然旺健,皇帝立即想起他還兼著幾個文武官職,便即將他召到了驪山。
太子已經數月未見弟弟,對手下敗將,他一向吝於多看一眼。
然而在飛霜殿中見到桓煊時,他卻暗暗吃了一驚,他臉上已經沒了從幽州回京時的病容,體格也已恢復如初,整個人鋒芒內斂,沉靜澹遠,與他想象中的一蹶不振、落魄頹然大相徑庭。
太子剎那間生出一股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