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鏡流看著地上那些昏睡的允卿門弟子們,鄙薄地一笑:
你也真是有能耐!可是季天端,但你以為這種方式能保護她們多久!?
季天端低垂著頭,睫羽垂下,沉默不語。
明日此時,便是景晗誠的國宴!若是允卿門不去獻舞,他景晗誠必會治罪於允卿門!你也不傻,你該知道所謂的獻舞不過就是個幌子!說穿了就是景晗誠要收拾你允卿門的藉口!他既然能丟擲來這麼個幌子,那麼他勢必是對允卿門勝券在握了!
姚鏡流死死捏著門框。
所以,就算今夜你成功把她們運送出城又能怎樣!?想要追二十條畫舫,不過就是幾個時辰的事!
季天端沒有說話,只是抱起季源遠便向後門走去。
季天端你個傻子!你的這些努力到最後全是無用功!
姚鏡流向著季天端的背影厲聲喊道。
鏡流,幫我把人運上船。
季天端只是輕輕地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我草你奶奶的腿兒!恁地聽不白話呢!?姚鏡流氣的原地爆粗口:我怎麼就眼瞎瞧上了你呢!?
姚鏡流看著那一意孤行的季天端起的渾身哆嗦,可那廝就像沒聽見一樣,一切照舊,該幹什麼幹什麼。姚鏡流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地扛起一個姑娘往後門運去。
因著人數眾多,畫舫船伕們後來也幫著往船上抬人,兩個時辰後,二十艘畫舫上已然躺滿了人,季天端喘著粗氣向身後看去,此刻的允卿門內除了季天端一人外,已經空無一人。
偌大的允卿門,已然變成了金蟬脫殼後的空架子。
風冷的刺骨,天狼星高懸,季天端站在允卿門的青瓦飛簷下,遙遙目送著那二十艘畫舫逐漸遠去。
真好,她們都走了。季天端微笑著輕聲道:鏡流,再陪我去做最後一件事吧。
陪我去梅園,最後再看一眼我娘。
姚鏡流凜眉看向季天端,此刻他已然感受到了些許可怕的端倪,可季天端那平靜的表情下似乎沒有任何波瀾。
走吧。季天端轉過頭,向姚鏡流道:不必坐馬車了,你我騎馬去便好,咱們得趕在日出前回來。
你姚鏡流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嘆息一聲。
他拒絕不了季天端。
無論他有什麼樣的過分要求,他都拒絕不了,罵歸罵,罵累之後,他還是會替他想辦法。
水雲間的頭牌是何等品貌何等心性,可這玻璃心肝的男人,偏偏就給季天端吃死了。
他那樣喜歡季天端,喜歡季天端的一切。
姚鏡流無奈,只能壓著火氣陪季天端去馬廄裡取了馬,但見那季天端又從窖裡取了一壺梅雪來。
梅雪是允卿門內弟子每年冬月採臘梅之上的雪水作以清甜的莓果、花瓣釀成的酒。
也是季疏月生前最愛喝的酒。
說實話。姚鏡流拍著那匹雪花馬苦笑: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我就像個傻子一樣陪著你胡鬧你倒是很有閒情逸致,如今大禍臨頭,倒還想起憑弔故人了。
走吧,上馬吧。季天端說。
梅園便坐落在廣陵城的郊區外,此刻啟明星已經亮起,星河之上其餘的星子都黯淡了下去。城外臘梅花已然盡數謝了,枯葉衰草之中,又有生機在勃勃醞釀。
季疏月的墓碑安靜地立在那裡。
那是季天端並不親厚,甚至可以稱為疏遠冷漠的母親。
這周遭似乎除了一點風聲外再無別的聲音,是褒獎、是讚美、亦或是榮耀、恥辱,都已離她遠去了。
季天端跪在她的墳墓前。他拿出兩隻琉璃碗,將碗內斟滿梅雪素酒,將其中一隻遞予了姚鏡流。
季天端舉杯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