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羅衣此時應當已經睡了,明日再給她吧。
尉遲離大步跨進門,想著躺在舒適的床榻上,一覺睡到天亮,卻在上樓之時,聽到了幽幽的哭泣聲。
尉遲離停住腳步,脊背冒出了冷汗。
該不會是……尉遲離甩甩腦袋,摒棄腦子裡冒出來的奇怪念頭,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往哭聲傳來的地方走去。
這間客棧建在河邊,背面便是流水潺潺的桑流河,是孤江的分支,北至北域,南往南湘,順著它能眺望得極遠,越過重重大山,直至綴滿星辰的天邊。
客棧為此修了一個臺子,專為觀景所用。
尉遲離站在略有些有力的晚風中,衣擺被吹得在身後搖曳,她小心翼翼地踏上臺子,看見了一個羸弱的背影,正微微顫抖著,縮成一團。
尉遲離放下心來,不過只是一剎那,心便又像被人揪起來一樣,有些難受。
她躡手躡腳地走上前,輕咳了一聲,柳羅衣聽見動靜,嚇了一跳,忙低頭在衣袖上擦了擦。
「那鐲子,很重要吧?」尉遲離問。
柳羅衣點點頭,沉默著。
「是你的?」
「我娘給我留下的,唯一的東西。」她開口,可能因為哭久了,聲音顯得比平時軟糯了不少。
「要回去睡覺嗎?」尉遲離站到了她面前,半蹲下問。
柳羅衣搖頭。
「那你閉上眼睛。」尉遲離用上了她這輩子所能發出的最溫柔的語氣。
柳羅衣睫毛顫了顫,抖落了一滴水珠,然後順從地閉上了。
尉遲離拉過她冰冷的手,然後將鐲子輕輕套了上去,柳羅衣感覺到了異樣,她睜開眼,盯著自己的手腕。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突然將頭埋在膝蓋裡,大聲哭了出來。
所受到的苦難,習慣了的壓抑,刻在骨子中的卑微,第一次,暢快地宣洩著,如同下了多天雨的河道,最終潰堤。
尉遲離伸手替她擦著眼淚,卻沒想到,柳羅衣哭著哭著,竟向她這邊傾斜過來,縮成一團,靠進了她的懷中。
這還是柳羅衣第一次如此主動地拉近她們二人的距離。
尉遲離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在那一刻突然變為了空白,她半蹲著,雙腿很快就沒了知覺,但卻沒有動。
肩膀上一片濕熱,尉遲離伸出手來,想拍拍她的背,卻停在了半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哭聲漸漸平息,再過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尉遲離這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你沒事吧?」
沒人回答,尉遲離心道不好,連忙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扶了起來,只見柳羅衣雙目緊閉,臉上淚痕猶在,不只是睡著了,還是一時間大悲大喜,暈了過去。
「唉,拿著女主的劇本,卻混得這般悲慘。」尉遲離自言自語地吐槽,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溫柔。
她先是扶著柳羅衣靠在了欄杆上,自己這才站起來,然而因為腿還是麻的,差點從欄杆上一頭栽進河裡。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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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柳羅衣睜開眼,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去夠床邊的茶杯,手臂卻不慎磕在了案几上,發出「咚」的一聲脆響。
柳羅衣愣住了,她將手收回來,舉到自己面前,古舊的鐲子掛在她手腕上,與皓白的肌膚對比,異常地和諧。
原來昨日,不是夢?尉遲離真的幫她拿回了東西?
昨夜的記憶潮水一般湧進她的腦海,柳羅衣猛地將手捂在心口,臉上火辣辣的燙。
她就那麼……靠著尉遲離,哭到睡著?
柳羅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覺得自己心跳得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