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雪鴿送來的信,本王已過目,隨即派人去了晏國,只是那時邊關戰事已起,本王人正在邊關,自顧不暇,後來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周青此人夠狠,是本王輕敵了。」北域王說著便嘆息了一聲,眼神中透出一絲狠戾。
「嗯……」尉遲離終於開了口,她猶豫了一下,問道,「所以周青那人,真是北域的細作?」
北域王一手放在石桌上,輕輕敲著,開口道:「周青和楊錚都是本王兒時的伴讀,皆出身良好,世世代代都為北域忠臣,先王還在世時,便極為看重他們兩家。後來本王少年繼位,正值兩國關係動盪,雖然表面維持和平,但晏國卻早有吞併之心,明裡暗裡打壓北域,截斷北域同別國的商業往來,數次挑釁。當時本王決定要親信混入晏國,安排佈局,也好提前知道敵人的動向,正巧他二人主動請纓,本王便同意了。」
「如今幾十年過去,晏國北域之間摩擦加重,晏國皇帝此人野心極大,但又十分膽小怕事,故而只是挑釁,不曾真的發兵,本王便也沒有多想。誰料到周青竟私自動用本王埋在晏國的人馬,提前挑起兩國爭端,打了本王一個措手不及。」北域王一邊說著,手中敲擊的力道越來越大,像是要將那石桌敲碎一般。
也是,平白被信任之人背叛,是一件極為氣人之事。
「我在晏國之時,曾見過楊錚,他好像極為忠心,還為了幫助我自刎在了牢獄裡。」尉遲離說著,她心中有了猜測,恐怕楊錚是被周青故意除掉的,就是以防自己的事被人發現。
「他死了?」北域王語氣中有一絲驚訝,隨後便沉默了,一言不發,過了一會兒,用大拇指抹了抹眼角。
尉遲離看著他一坐下去就佝僂了的身影,心中有些壓抑。
「可是周青為何要這麼做,挑起兩國爭端對他有什麼好處?」尉遲離實在忍不住,又開口問。
對於周青來說,只要老老實實做他的細作,同樣身居高位衣食無憂,不為財,那便是為了權,可是挑起兩國爭端,他的地位又不能漁翁得利?只是為了獲得沈顥的信任,那何必冒這麼大的風險。
「本王認為,他想要投靠的,應該並非是沈顥。」北域王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句道。
「並非是沈顥?難不成……」尉遲離瞪大了眼睛,她突然聯想到了自己在晏國的所見所聞,心中隱約有了些朦朧的猜測。
若真是那般,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好了,本王也不同你說太多,你回房好好休息休息,日夜奔波,想必累壞了。這些事有父王在呢,如今形式還好,邊關已加強駐守,你不必考慮太多。」北域王站起身,粗糙的大手抬了起來,試圖拍拍尉遲離的肩膀,但是卻在半空中遲疑了。
他最後還是尷尬地放下了手,別過頭去。
尉遲離看著他這副樣子,突然有點想笑,又莫名有些感動,在晏國的時候,她習慣了一切的事情自己扛,此時突然冒出一個父親,她的身份就突然變成了一個還未長大的女兒。
就好像突然有了避風港。
尉遲離突然有些後怕,若是她今日沒有救下北域王,那麼他是不是就像原著一樣死去了,原著這個時候,原主應當正在晏國自顧不暇,哪裡有空管自己已經斷絕了關係的父王。
這麼好的一個父親,若是就這麼去世了,多不值當。
北域王轉身想走,尉遲離卻突然張口道:「父王。對不起。」
她作為如今的尉遲公主,替原來的尉遲公主道歉。人活在世上,一時的迷茫和錯誤都不是大事,最重要的是要分清誰才是愛自己的人。
北域王倏地停下腳步,他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一雙大手在腰間擦了擦,像是在擦掉冒出來的汗,這才慢慢轉過身,嘴唇翕動著,半天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