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別走好不好?”奄奄一息的女人床邊一男孩跪倒在地,男孩拳頭握緊,牙關緊咬,眼眶泛紅卻不見有液體溢位。
“小鴆,”女人眉眼深凹,因著久纏的病痛,已分辨不出女人的真實模樣,可旁邊男孩的冷峻臉龐自是暴露出了女人年輕時該是何等絕色,“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可是我還是很抱歉讓你這麼小就體驗到這種感覺。”女人舉起手想去觸控男孩毛茸茸的頭髮,可剛舉起就因脫力又重重甩下。
陸鴆連忙抓住女人下落的手,語聲低微,“不要說抱歉,您沒有錯,”陸鴆語氣加重,“有錯的是他,是那個混蛋。”
“噓,”女人勉強搖著頭,發出陣陣微弱的咳嗽,“小鴆,無需怪他,命該如此,沒有什麼誰對誰錯,別讓自己陷入仇恨,”女人聲音愈發低微,“沒了我這個負擔,我們小鴆會成長成最優秀的男人。”
“我會的,”陸鴆不敢讓母親繼續勞力,連忙答應,“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男人的。”
“真乖!”女人眉眼一彎,彷彿又回到年輕時溫婉賢淑的模樣,“我們小鴆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滴,螢幕上的紅線不再有波動,醫生護士從門口湧進,陸鴆手仍舊緊緊握住母親的手不放開,死死盯著母親溫婉的臉龐,似無法相信又似想要把母親的容顏刻進腦海,直至手指觸碰的溫度越來越冷……
“呼”陸鴆猛地起身,眼前是熟悉的黑暗,他抽起床頭放的紙巾,靠在床墊前,擦著因夢魘流下的汗珠,好久沒有夢到兒時的事了。
“才十二點半啊,”陸鴆拿起手錶,“隔壁,應該剛剛關燈吧。”
以前他回家伴著隔壁縫隙下的燈光,習慣看隔壁的燈由亮轉黑再躺到床上,今天不知怎的早早就睡著了,陸鴆開啟房間的燈,燈光柔和,思緒似乎又回到傍晚時分,陸鴆自嘲地笑笑,當時選擇讓他們染上毒癮,原因說來簡單,他,實在是,想看看他骨瘦如柴皮相盡失的模樣,等到那個時候,父親對他的疼愛還會存在嗎?白月光在父親心目中的印象還會那樣無暇嗎?
毫無疑問,他賭贏了,作為販毒者,這個賭局從一開始就毫無懸念。
重新躺下,陸鴆單手手背置於額頭,再無睡意,隔壁關燈的時間和平時一樣嗎?有沒有也像他一樣早早躺下?今天,會不會嚇到了她?
門鎖轉動,簡寧躺在床上正醞釀著睡意,此刻頓時警鈴大作,熟悉的腳步聲向她靠近,簡寧閉緊眼睛,提起來的心卻也放了下去,靠,簡寧暗暗罵道,這寄人籬下就是暗藏隱患,竟忘記了人家主人有著房間的鑰匙。
陸鴆躺在簡寧身旁,手臂直接摟過簡寧身體,因心裡憋著火,簡寧也不想忍著,一點一點向床沿挪去。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陸鴆側著身,與簡寧同方向,簡寧的小動作,他看到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寧腰側握緊的手心還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簡寧閉著眼,不願多言,佯裝不知。